“青城,我爸腰伤着了,能不能麻烦你帮我家砍一担柴火。”她说着将藏在怀里的鸡蛋和糖递过去。
女子的手秀气,圆润的指尖冻得粉粉的,白白胖胖的鸡蛋躺在她的手心,还有两块油纸包的酥糖。
她的声音甜得像这包酥糖,声声扣耳。
可总有人不解风情,她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丝毫不理会她伸出的手。
但林映却自顾自笑着,笑得像吃到糖了一样甜。
因为呀,她看见了少年错乱的眼神,不小心偷窥到了他最隐蔽的心事。
人的运气是守恒的,老天爷给你一个甜头,总会让你吃点苦头。
林映转身没走两步,就看见自己刚编排腰受伤的爸往这边迎面走来,躲都没机会躲,只能硬着头皮往前。
“你不在家休息,来这里干啥?”林大庆眉头皱得能挤死一只苍蝇,恨不得拿手戳自家傻丫头的脑袋。
林映心虚,支支吾吾说不出个所以然。
“你昨天还说不喜欢沈隽了,今天又悄悄来沈家,你老实跟我说你是怎么想的?”林大庆对她恨铁不成钢,却又舍不得打骂。
啊?
林映往后一瞥,还真是!
这个分叉口左边是沈家,右边是去往仲家的路。
“爸你误会了,我是去找仲阿婆学绣花样,结果忘记带帕子了。”她宁愿让她爸知道自己的去处也不想跟沈家扯上关系。
林大庆眉头没有松开,脸色黑沉下来,语气又凶又重。
“绣什么花样!仲家什么情况你不知道吗?以后离他家远一点!”
他可以凭借良心和善良帮扶仲家一把,但是作为一个父亲,他不愿意林映跟仲家扯上一点关系。
尤其是仲青城。
仲家以前富得流油,几十间青瓦白墙的房子,仲家老太太是名门大家闺秀,祖上出过状元,仲家老爷子是经商的一把好手,攒下的家底令人咋舌。
可那又怎样?时代的号角一吹响,这种惹人眼红的人第一批遭殃,仲老爷子被斗得只剩一口气,拖回家没多久就咽气了。
仲家夫妇在锦绣堆里长大,没吃过一点苦头,看到这种趋势就扔下老母和儿女,自顾自寻找一个解脱。
仲阿婆骨头硬,为了孙儿憋着一口气熬过最难的时候,然而仲青城也养成了睚眦必报的性子。
谁踩他家一下,他就剁了谁的脚。
谁让他家不好过,他就拆了谁的家。
为了活下去,他不择手段地讨一口饭吃,林大庆不止一次看见他在黑市附近转悠。
这样的人活得辛苦,也活得不讨人喜欢。
林大庆盯着女儿往家走,正好碰到了熟人。
“怎么回事?”他往前走去查看情况,林映落后半步躲在他的身后。
沈父扶着沈隽,“沈隽发高烧了,我送他去医院。”
“那你们到医院就找苏芹,今天她值班。”林大庆让开路。
沈隽看着那抹穿着碎花棉袄的倩影,眸色深了深,烦躁得要死,要不是一大早在楼下等了林映一个多小时,他怎么可能会生病。
要是以往,林映早就红着眼过来嘘寒问暖,送钱送吃的,现在她却装作不认识他。
她是在欲擒故纵吗?沈隽想。
那她最好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