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非政府组织?某个慈善组织?某个侦探机构?”
“我想我们最好是谈谈这事。”他说。
第八章 艾莉森的故事
我们刚抵达地球,管理者们就让我们穿上连衣裤医护装。两天里,我们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一队护理人员一直不停地围着我转。间或我问起特克的情况,他们说他很好,很快我就可以跟他说话。除此,他们不愿再多说。
我也需要休息,原因很明显。醒来,睡着,做梦,再醒来,不必为自己的性命担忧,那种感觉真好。显然,有很多的问题,迟早我得面对。可能会是很大的问题。但我咽下的药丸冲刷去了我心中的紧迫不安。
我身上的伤口不严重,愈合得很好。终于,我醒了过来,感觉神清气爽,肚子很饿,也第一次感到不耐烦。我问床边的一名护士位男性工作人员,一双大眼睛,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什么时候我可以不再吃蛋白质浆糊,而可以吃一点更实实在在的东西。
“手术之后。”他声音轻柔地说。
“什么手术啊?”
“给你更换网络终端,”他说,那口吻像是在跟一个弱智儿童交谈。“我知道这对你曾是多么的不容易,在没有网络终端的情况下,硬挺了过来。网络系统崩溃时,我们大家也都不容易。就像是一个人独自被抛弃在黑暗中。”那记忆让他不禁一颤。“但天黑之前,我们就能给你修复好。”
“不要。”我冲口道。
“你说什么?”
“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再要那终端。”
他皱眉想了想,然后脸上又挂起那要让人发疯的微笑。“这种时候,心中有些焦虑是非常正常的。我可以给你调整用药你看如何?”
我告诉他我所用处方没问题,我明明白白告诉他我坚决拒绝手术,就跟涡克斯医药条例里所规定的我的权利一样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可这手术并不需穿刺,只是做一个修复啊!我看过你的历史档案,你跟其他人一样,是一出生就植入在体内的。我们不会给你做任何修改,特蕾娅,我们只是帮你恢复成原样。”
我跟他争执了很长时间,语气相当激烈。我用了一些本不该有的词语,既有涡克斯语也有英语。他先是非常吃惊,再后来沉默了。他含着泪水走出了房间,一脸的困惑。我猜想自己取得了胜利,或至少可以拖延一下。
十分钟后,他们推着手术预备车和手术刀进来。看到这,我开始大叫起来。我身体虚弱,声音也大不到哪里去,但邻近病房足以听见。
医护人员正要将我绑住,特克像一头公牛,破门冲了进来。他穿一件长外套病服,腰间一条带子系住。他样子一点不吓人——我们在野外的那段日子,他变得枯瘦蜡黄,犹如一枚干果。但医护人员肯定看到了他眼中的怒火,更别说他紧握的拳头。这些还不算什么,关键他是再生人,身披假想智慧生物眷顾的辉光:依照涡克斯的神学观,他因此毗邻神籍,已算是半神。
我三言两语告诉他这些医护人员要重新给我植入边缘系统,把我重新变回特蕾娅。
“告诉他们住手,”他说,“告诉他们把那些混账手术刀收起来,否则我将亲自告请假想智慧生物,将盛怒降临在涡克斯和它所有一切事物上。”
我添油加醋地把他的话翻译过来。医护人员丢下手术器械,目光躲闪,急匆匆出了房间。但这只是缓了一瞬而已。医护人员几乎立即归位,领头的是一个行政管理者,穿一套灰色连衫裤——这个人我认识,在特蕾娅的培训课上见过。是我的一位老师,但不是我喜欢的。
显然他跟特克已见过面。“出去,奥斯卡。”特克用英语说道。
那位管理者的涡克斯语姓名很长,还附带一长串敬语,不过“奥斯卡”跟他的姓氏部分倒是蛮般配的。当然,奥斯卡也会讲英语。他英语不如我讲得韵味十足——他主要从古老的教科书和法律文件上学来的——但交流还是没问题。跟我不一样,他被赋予了特定权利,是代表管理阶层说话。
“请镇定,芬雷先生。”他尖声道。他个子不高,肤色苍白,黄色头发,刚刚步人中年。
“操你,奥斯卡。你的人要强迫给我一位朋友做手术。这事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你称之为‘朋友’的这位女子在农民暴乱中严重受伤。你亲眼目睹了的,是吧?你实际上还试图阻止过。”
看样子奥斯卡是要将自己从古老令状文书上学来的东西,拿来进行一场合法性辩护。特克不理踩他,朝我转过头来。“你没事吧?”
“我暂时还没事。但如果他们给我重新植入了网络终端,可就有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