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翩没有出声。他心中奇怪,回头一看,只见她低眉敛目,大气也不敢出的站在一个美貌妇人身后。君舆心中一惊,暗道:“这个女子是谁?是方才和阿翩一块来的么?我怎么一点也没有察觉?”
那妇人比唐翩略高一头,几乎与君舆相仿。青丝在脑后绾成发髻,发梢柔长,随意飘落在桃花一般的两腮之旁,她眉目略长,一双剪水秋瞳初看顾盼生情,再看却有冷傲凌人之意。美妇负着一口长剑,身上随意穿一件玄色衣衫,衣襟和腰带却如颈子下的肌肤一般雪白。她修为甚高,寒冬里也只着单衫。负剑的丝绦勒在她饱满酥胸之上,更显峰峦高耸。
君舆略一思索,便知她是何人,立刻躬身行礼道:“在下点苍山方君舆,见过碧落居主!相救之恩不敢言谢!他日必将报答。”
这美妇正是薛灵芸与唐翩的师傅南溪若,她见君舆丰神俱佳,气度沉着,心内暗道:“怪不得翩儿一颗心都系在此人身上。”
君舆见她不说话,不敢直起身来,眼睛却看见南溪若腰下的薄薄衣衫不住晃动,两条浑圆的大腿轮廓时隐时现,竟款款向自己走来。他稳如山岳,纹丝不动,却全神贯注,暗暗戒备。
南溪若走到君舆面前,见他依然躬身抱拳。微微一笑,伸出双手,在他腕上轻轻一扶。君舆见她力道软绵绵的,捏着自己双腕的手指雪白柔腻。又听南溪若说道:“方少侠不必多礼。”
她声音清呖,却自然一种带着唐翩所没有的柔媚。
君舆心中一怔,正要起身。却被她双手一错,一股极大的螺旋力道即刻传了过来。
君舆心知不好,竭力定住身形对抗。然而那力道诡异之极,君舆刚使出劲力,螺旋方向骤然反转,加在君舆对抗的力道上,顿时将他陀螺一般转了起来。君舆知道上当,清啸一声,向后纵跃而出,空中轻轻打了几个跟斗,他法力充沛,空中将旋转之势都化在那几个跟斗里,总算轻轻落地,没转个七荤八素。
他脚尖一沾地,又是一揖长躬,道:“后生小子,见过南溪若前辈!”
南溪若笑道:“很好。请不必多礼。”
又转身对唐翩道:“不错。我先去看看灵芸,你们晚点过来吧。”
唐翩恭恭敬敬答应,目送她娉婷而去。这才敢偷眼瞧一眼君舆,见到君舆刚好也把脸转过来,便吐了一吐舌头,笑道:“君舆哥哥,你好厉害!”
君舆苦笑道:“惭愧!差点丢了大脸。”
唐翩道:“你可别太谦虚了!上次师傅用这招‘舒卷何意’来试慕瑾哥哥的时候,他连转了二十多个圈子,才稳住身形,师傅已经夸他是少一辈中杰出的人才了!”
她见情郎得到南溪若首肯,竟比自己得到夸奖还要开心,雀跃不已。
君舆只是一笑,问道:“你师父她老人家怎么来了?”
唐翩竖起一根春葱般的白嫩手指,放在红唇之上,嘘了一声,低声道:“你可千万别对她说老人家这三个字,她不喜欢。也别老在她面前自称后生,叫她前辈。”
君舆问道:“那如何称呼?”
唐翩道:“你叫她南居主就好了。师傅说,昨天半夜间表姊不知道什么事,燃起了师门秘香,请她过来。她进府时刚好碰到我,便……说……要来看看你……”
原来南溪若看见唐翩拿着个食盒欢天喜地,一副少女怀春的模样,便将她叫住,细细盘问。唐翩对师傅不敢隐瞒,被她三两句就问出了对君舆钟情。南溪若就随她先来探望。她见君舆正在打拳,架势之间渊渟岳峙,招变意连,气韵绵绵,便知他伤势已经大好了,这才起了考较之意。
两人在院子里分吃了早餐,正聊得开心。忽然匆匆跑来一个仆人,说南溪若有请唐翩过去。唐翩不知何事,与君舆告辞,心中七上八下,想道:师傅不会要和表姊商量我和他的事情吧?她满心娇羞,随着那仆人,来到一个偏厅。却见南溪若居中而坐,阿蕴跪在地上,满脸是泪,抽泣不停。薛灵芸轻纱蒙面,侧身坐在一旁,见到她进来,也没有反应。
南溪若见到唐翩,遣走那仆人。才对阿蕴说道:“你起来吧。这件事不许再对任何人说。”
阿蕴哭着答应,立起身来,想站到薛灵芸身后,却听薛灵芸嘶声道:“别过来!”
阿蕴满脸通红,退到一旁,默默垂泪。唐翩心道:“阿蕴和表姊吵架了么?怎么把师傅都惊动了。”
南溪若沉吟了一下,对唐翩道:“翩儿,把右臂给师傅看看。”
唐翩不明其意,把门关上,解开衣服,褪下一只袖子,裸出一条雪白的玉臂来。一点殷红的守宫砂,正点在她如雪肌肤之上。薛灵芸看见,身子颤抖,哭出声来。
南溪若将唐翩叫到身边,仔细检视,半晌点头说道:“翩儿,穿好衣服吧。”
唐翩心中委屈,低声道:“师傅……他……不是那种人,翩儿也谨记您的教诲。”
南溪若缓缓道:“我知道。你们很好。灵芸却不太好。”
薛灵芸听到后,再也抑制不住,扑到南溪若怀中,放声大哭。南溪若轻轻的拍着她的背,低声抚慰。
唐翩大为疑惑,仔细去听,却听南溪若说道:“灵芸不要悲伤,师傅一定为你报仇。将那个欺负你的混蛋千刀万剐,为你出气。”
唐翩慌忙上前,扶住薛灵芸,颤道:“表姊!谁……谁欺负你了?是不是慕瑾哥哥回来了?我帮你去骂他!”
薛灵芸听到之后,更是悲伤,半句话也说不出来。南溪若脸色雪白,闭上凤眼,说道:“妖怪淫亵,玷污了灵芸的身子。她害怕你也落难,便焚香将我请了过来。”
唐翩仿佛被一个惊雷打在耳边,好半天才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薛灵芸终于止住悲声,嘶哑着声音道:“昨天晚上。他……给我用了药,是故玉霹雳也不能发动……”
她回忆起昨日梦魇一般的遭遇,痛不欲生。又见已经把唐翩托付给了师傅,心中再无牵挂,惨声说道:“师傅,表妹,多多珍重。”
玉腕一翻,一把雪亮的匕首就刺向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