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复了宁静,只剩下那个似乎永不疲倦的身影仍在继续。xwanben
数不清这是第几圈,身体早已越过极限,但他仍然固执的不肯停下,他的目标是累到昏睡过去,这样就可以避开情感的烦恼,心也不会阵阵抽痛。思想一时走神,小腿忽然抽筋,他一个趔趄重重摔倒,索性翻过身来仰躺在地面上。他怔怔的望着天空,今夜星空灿烂,繁华似锦,而他的心境却如水悲凉。向来是意气风发、壮志凌云的自由之鹰,此刻却变成一只垂头丧气的困顿之兽。爱情,害人不浅。它可以一夕之间将他三十几年来自豪自在的生活抹杀。
他知道常新是故意煽风点火、挑拨离间,他也明白常新的话不能全信。可他就是恨不过,他恨林森森的波澜不兴、无动于衷,恨她对他可有可无的态度。如果她肯认认真真解释一次,肯给一句对他在乎的话语,肯点头同意婚事,他就有信心抓牢她不放。然而她不肯。她吝于解释,吝于说爱,甚至不能义无返顾成为他的新娘。她宁愿放任他误解、不满。所以他怨怼,他愤慨,他只能借题发挥几近颠狂。
他的信心动摇了,意志薄弱了,也曾想过就这么放弃,独角戏的滋味实在太累。那天路姚向他表白,他只觉讽刺,天下那么多好姑娘他不找,偏偏去爱一个焐不热的女人。可是谁来告诉他,为何她就像一棵生命力无比顽强的小草,根植于他灵魂最深处,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而且这棵草大有越长越旺之势,一天天逼得他透不过气来。这棵草的名字就叫思念。在他大骂自己没出息,即将弃械投降之时,竟意外接到了陆峻晖的电话。他借着格斗之机把满腔怨气宣泄怠尽。然而那个被他打败的男人却昂着头告诉他:“我跟你最大的区别就是,哪怕有一千个一万个常新在我面前挑衅,我也不会动摇。”
一个从未得到过的人居然能坚定的说出这样的话,他震惊了,彷徨了,觉醒了,惭愧了。他记起,自己也曾在母亲面前宣称,无论林森森有着怎样不堪的过去他全不在乎,只要她的未来属于他就够了。然而他食言了,被妒忌冲昏了头脑,还说出那些不堪入耳的混帐话来伤害她。她一定对他很失望吧,被他这么一闹,她该不会对感情再次灰心绝望吧?恐慌和无力感逐步加深,不行,他绝对不能让她像躲避常新那样再度消失,等她回来一定要向她表态,他是真心想和她白头到老,以后他会尽力克制脾气不惹她伤心。
可惜天公不做美,就有这么凑巧的事。当他终于悔悟,固执的守在她家门前,却突然接到紧急命令。上级临时决定指派他去外省军区参加专题研讨。军令如山,他只得向首长立正敬礼,认命的上了车。
路上,他一直忧心仲仲的握着手机拨打电话,就连坐在身旁的领导也跟着着急。
“怎么,联系不上家人?”领导关切的问。
佟煦朗情绪低沉的应了一声:“嗯。”拇指机械般的重拨着那个毫无反应的号码。
“小佟呀,别急啊,到了那边军区再联系不迟,或许路上信号不好。”
佟煦朗听了领导的话颓然放下手机。
“我记得你好象打了结婚报告吧,什么时候摆酒啊?我好有机会跟你爸喝两杯。”
佟煦朗坐直身体:“首长放心,到时候一定请您参加。”
“好,好。”领导看他一副心急火燎的样子,不禁戏谑:“是为媳妇担心呢?你们正处于如胶似漆的时候,这个任务的确不近人意。但那边军区指明了要带上你,你们小两口就委屈一下,回头我给你批个婚假好好陪陪她。”
佟煦朗道:“谢谢首长,我没事。”随后又皱眉:“她病了,我没见着人。”拨了无数次林森森的号码都提示关机,跟她要好的同学没找到,就连陆峻晖的手机也不在服务区内。他怎能不心急如焚?
领导叹气:“唉,军嫂难当啊。我也是三天两头不在家,老老小小都归我媳妇一个人照顾,心里愧得很。所以呢,只要我在家,就尽量多揽点家务,能为她做一点是一点。我们这个职业最能考验感情,能坚持到底不容易,你要对媳妇多疼着点,她们比我们更苦。”
“是,我记住了!”佟煦朗郑重回答,就像接过一项神圣的使命。
到了目的地,佟煦朗的手机也没电了,当地长官指示,由于工作保密性质较严,参观交流期间一切通讯设备暂停使用。佟煦朗只好心不甘情不愿的交出手机。转念一想,陆峻晖明知林森森病了,还能一脸从容约见自己,情况应该不算太糟吧?佟煦朗边安慰自己又边忍不住揪心。然而紧凑的工作安排不容许他走神,他只能暂时把私事放到一边,迅速进入全神贯注的状态。
佟煦朗在外地一待就是两个多星期,回来又赶着向上级汇报工作。面对逐渐转凉的天气,他才惊觉已经快一个月没见到林森森了。工作一放下,思念便如潮水般汹涌而来,之前的种种计较早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他拿得起,却再也放不下,他不再是那个潇洒自如、豪情万丈的单身汉,心中多了一份牵挂。无论多苦多累,他期盼家里有一个她在等他。
顾不上回家,佟煦朗直奔林森森住的小区,快到她家楼下时,他又犹豫了。自己这一身风尘仆仆的样子去哄人会不会太没诚意?还是回家先洗个澡,换件衣服,神采熠熠的来见她比较妥当。想到这里,他又迅速掉头往家奔去。
进了家门,正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沈碧芯抬起头来:“哟,这谁啊,还记得回家呢?我还以为跟媳妇闹个别扭连自家大门都给忘了。”
佟煦朗撇嘴解释:“我有任务。”
沈碧芯脸色和缓了一些:“也不晓得打个电话回来知会一声。对了,林森森家里来电话了。”
佟煦朗立刻停下脚步:“什么时候?”
沈碧芯回想了一下:“有十多天了吧,林森森怎么一声不吭就自己跑回去了?你丈母娘气坏了,打电话来问你这婚还结不结了,这回闹凶了吧?”
佟煦朗神色焦虑:“那怎么办?我明儿就上她家赔礼去。”
沈碧芯摇摇头:“不必了,我跟她说你最近忙得抽不开身,她也谅解了。你现在追去顶啥用,我估摸林森森该回来了。”
“那我换件衣服找她去。”
“先别忙,坐下,我有话说。”
佟煦朗走过去坐她对面:“说什么?”
沈碧芯绷住脸:“你还好意思问,我说多少次了,想成家就得把脾气改一改,三天两头闹矛盾,让两家老人跟着操心,臊不臊啊。”
佟烈宇正好从书房里出来,接上话茬:“还不是你这个当妈的给惯的。”
沈碧芯侧脸瞪他:“你是在怨我教子无方?”
佟烈宇大笑:“我没闲工夫跟你们扯。”整了整军装出门。
送走老的,沈碧芯又转过脸来训小的:“老实交代,这次又是为什么闹?”
佟煦朗略有不耐:“唉呀,您就别管了,我自己会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