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不如让她离去,或许还有另一番天地,总好过留在他身边,困在爱的囚笼里痛苦不堪。
舒雨桐见他久久无言,便再也顾不得自尊矜持,扑过去用力抱住他,泪如雨下,苦苦哀求道:“不要赶我走,我不能没有你……我不会妨碍到你跟她,我会乖乖呆在这里,不会再惹你不高兴……翎,不要赶我走……不要……”
燕无极忍着恶心之感将她推开,除了穆柯,谁的触碰他也接受不了。可是此时的舒雨桐已失了理智,又往他身上扑去,柔软的双臂似藤蔓一般死死缠绕着他,绝望快将她淹没,泪水将脸上的妆容也弄花了,披头散发,形态十分狼狈。
她语无论次喊着:“翎,我不能失去你,不能啊……我会乖乖地,不要抛弃我,不要抛弃我……”
他眼神骤冷,喝道:“不要再叫那个字!”翎,他恨之入骨的一个字,已经很久没有听过了,这个字牵扯出来的过往是他一生不愿触及的梦魇。他用劲将她震开,她脚下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她呆坐一阵,似是冷静了下来,这才抬起泪痕斑斑的脸望着居高临下俯视自己的男人。近在咫尺,她却觉得那么遥不可及,无论她怎么做,他都无动于衷,眼前这个男人永远是她的奢望。
早在多年之前,她的清白就被人毁了,她当时只想一死了之,他却对她说:“我会照顾你一辈子。”就因为这个承诺她有了活下去的勇气,这么多年,她对他的感情超越了所有,他就是她的一切。如今,他轻易毁诺,宣判了她的命运,他可知于她而言,离开他,她便只有堕入地狱。
燕无极负手而立,不再看她,将目光虚投在一处,“今晚就好好休息,明日踏出这燕门便忘却前尘吧,你我就此别过,此生不复相见。”言罢回身急行而去。
舒雨桐急急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追出去,却又被门槛一绊,狠狠摔倒,一时动弹不得,只能趴在冰凉的地面上伸长了手想要抓住那绝然离去的身影。风呼呼地吹,檐下一排橘红色的灯笼不停乱晃,光影重重似梦如幻。她泪眼婆娑,视线朦胧中望着他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长廊尽头。
她从小就喜欢他,到如今十多年过去,她仍然爱他,即便爱得卑微如尘,她也甘愿受之。她可以忍受他不爱自己,却受不了他爱上别人,那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女人凭什么能够轻易得到自己求而不得的东西?真是天大的讽刺!眼见着自己守候多年的人对另一个女人关怀惫至,叫她如何不恨哪!
燕无极走到拐角处,蓦然停下脚步,豁然闭目,掩去眸中的不忍之色,立了片刻才再次抬脚离开。
舒雨桐离开这日,天色阴沉沉的,下着淅淅沥沥的雨,更添凄凉。她望着生活了多年的地方,目光中透着绝决,对身边的竹芩道:“小芩,我们一定会再回来的。”
竹芩左手背着包袱,眼含忧虑,小姐太过平静,反倒让人不安,她原以为小姐会崩溃。
舒雨桐自是知她所想,扯了下嘴角,勉强笑道:“我没事,别担心。”
竹芩右手为她撑着伞,诚挚道:“小姐,无论您去哪里,竹芩都会跟随,一生一世,不离不弃。”
舒雨桐看着她欣慰一笑,“我此生做得最好的一件事便是买了你,但你可知当年我只是一时动了恻隐之心,小恩小惠却得你这些年如此真心维护,自觉愧对于你。”她握住她的手,叹息一声,“你原可留在这里过安稳日子,何苦要随我漂泊。”
竹芩眼中泛泪,言辞恳切,“小姐将我从人贩子手中买来,无论您当年出于何故,事实便是救我于水火之中。在我心中,您不仅是恩人,亦是唯一的亲人。”
舒雨桐倾身抱住她,哽咽道:“谢谢你愿意陪着我。”
片刻后,竹芩拍拍她的肩,“小姐,我们该走了。”
舒雨桐轻点下头,与她一起走出了碧波苑,朦胧烟雨中,一黑色身影负手立于高台之上,目送她们相携远去。不多时,雨水润湿了他的发丝,他揭下面具,丝丝缕缕的湿发便迫不及待地贴上他玉润光洁的面颊。他仰起头,合上双眼又站了一会儿,重将面具戴上,移步往沁心院而去。
那厢,舒雨桐主仆出了燕门没多久,就被武林中人盯上。
第三十三章 山雨欲来
武林盟主石东来率各门派前来燕门,不过凡事得有个由头,所谓名不正则言不顺,便打着正义的旗号,要求燕无极放出穆柯,燕无极自是不肯,双方陷入僵局。石东来身为武林盟主,表面功夫自要做足,先礼后兵,谈判破裂再兴兵戈也不迟。
议事厅内,氛围很是压抑,十几号人站在大厅,燕无极静坐在高台上,周身散发出冷冷的气息。
执法堂堂主封不平抱拳道:“主上,现下形势紧张,我们不宜与石东来硬碰硬,为一名女子与整个武林为敌,实为不智之举。”
封不平此人向来直言不讳,不懂迂回奉承之道,即便是面对燕无极亦是毫无畏惧。
燕无极换了个姿势,斜倚着扶手,眸色深沉,目光一转落到封不平旁边一名意态风流的男子身上,“清风,你怎么看?”
被点到名字的陆清风暗叹一声,上前一步抱拳,垂目回道:“主上,属下与封堂主的想法一致。”
“哦?”燕无极略微诧异,声音中带着不易被人察觉的怒气,“你也认为本座该向石东来妥协?”
封不平也是一愣,不由侧头瞪着陆清风,这厮突然转性了?平日里就会遛须拍马的家伙,今日竟不跟自己唱反调?
陆清风也不管封不平质疑的眼神,只思考着如何让主上改变主意,他最善察言观色,且心思细腻,看出燕无极已然十分不悦。自己平日里虽对门内之事漫不经心,对主上的行事作风也未曾干涉过,只是如今大敌当前,他自是不能由着主上置自身与整个燕门于危难境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