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峰是个读书人,这种事儿他比谁都清楚,便是平日里同窗之间,也没有敢说哪个伯爵之家权臣的不是,更遑论这般诬陷伯府夫人。他早已吓得魂不附体,座上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黄氏倒依旧是没什么怕的,这一遭只当来看热闹就是了。
贺云昭一只胳膊搁在桌上,瞥了黄氏一眼,便冲韩峰道:“此事可是何伟业何百户之妻卢淑珍卢氏指使你干的?”
韩峰提笔道:“是。”
“写上去。”
韩峰不敢耽搁,颤抖着手臂,把贺云昭说的那句话写了上去,其实不需她说,他心里都明白该怎么写。
贺云昭问了第二条:“她凭什么指使你?许的什么好处?”
“白银二百两。”
“写。”
韩峰写罢后,贺云昭又道:“卢氏给了你银子,这事怎么就闹到程大人之妻跟前了?你与程大夫人,可是亲戚?以前可是相识?”
韩峰忙道:“并不是亲戚,也不相识。是卢氏给了我银子,只说让我把信儿传到程大夫人面前就是,其余事情都是她们安排,后来我才与程大夫人见了一面。”
“如何传信?在哪里见的面?又有什么人在场?”
“是卢氏的丫鬟传的信。在外边茶楼里见的面,只有我和程大夫人,以及她的丫鬟在场。并无旁人。”
“都给我一一写上。”
这件事粗略的说一遍,黄氏倒不觉着有什么打紧的,便是传出去,她也未必会落得个坏名声,可这一样样的细节推敲起来,就有大问题了,外人传信去内院不说,她还和陌生外男私见,在场者又只有她和她的丫鬟。
若是说出去,反倒是黄氏和这男子不清不楚了!
黄氏办事向来是交给丫鬟婆子和信任的过的小厮,只这一回涉及到忠信伯府,她怕节外生枝,才亲自出面见了韩峰。
黄氏虽然年纪大了,但也只有四十岁,并非五六十的老妪,何况韩峰二十有三,年纪也不小了,这传出去……
黄氏开始慌了,走到韩峰跟前道:“慢着!”
贺云昭扬唇道:“大嫂不是要我看你的真心么?难道你的真心就这么点儿?我到现在还没瞧见呢!”
黄氏死死地攥着帕子,手指上的戒指把肉都勒肿了,语气平静道:“你明知道我与这后生没什么瓜葛,却叫他这么写下去,若是传出去了,我的颜面往哪里放?”
“那你又明知道我与他并无奸。情,不也过来算计我么?”
黄氏被噎的说不出话来,死死地盯着贺云昭,吐了口气道:“你想怎么样?”
“我不过想过两天安生日子,偏生你们都不让我安宁。没什么比证据更让我安心,今儿我非得让他把这事儿给我写清楚画押,若你安分守己些,这纸张嘛,也不经放,放着放着就烂了,你若还给我找麻烦,我便直接将他扭送官府,到时候连累误伤了大嫂,也是我的无心之举。”
这就是摆明了威胁黄氏!
贺云昭瞪着韩峰道:“给我继续写!”
韩峰一哆嗦,便老老实实把方才那几句话,都写了上去。
主要的情节都上在上边了,黄氏看着已经干了的墨迹,恨不得撕烂那张纸。
贺云昭道:“你也别想着毁了这张纸,丢了一张,我便让他再写一张。况且今儿这么多丫鬟看着,若真要闹大了审起来,人证也是有的。你又能奈何?”
黄氏真后悔来惹这个麻烦!后宅里这样算计的事儿多了去了,怎么贺云昭竟是一点顾忌都没有的人,难道她身上胎记的事闹出去了,对她有什么好处吗?韩峰也是个嘴不硬的,死磕到底有什么怕的?人家一句话就把他吓得什么都招了,没用的东西!
黄氏尽量平静了呼吸,道:“这事真闹出去了,于你也没什么好处,便是你真与这人没什么干系,一传十,十传百,传着传着就说不清了,何必闹得这么难看?”
“你身后有家族夫君儿子,有体面有尊严,我和你,不一样。”
黄氏细细体味了贺云昭的话,她身为忠信伯夫人,但是与娘家不和,又无儿无女,无依无靠,便是声名脸面她也是不要的!一个什么都不在乎的人,她怕什么!
黄氏开始害怕了,她根本不敢同贺云昭硬碰硬磕,她赌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