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婢正在灶房中亲自准备着晚饭,听到门口传来一阵脚步声,抬头一瞧,正见云茶抱着她白白糯糯的小侄子从门外进来,小家伙叫长孙冲,长相随了他娘,唇红齿白的,身上穿着精致的小锦袍,头上扎着只小团子,见到观音婢后挥动着两只小胳膊:“姑姑抱抱。”
观音婢心底几乎软成了一汪水,忙放下手里的锅铲去接孩子。云茶嫌弃的避开了观音婢的手:“你瞧瞧你那手上还沾着血呢,你去洗洗再抱。”
观音婢被云茶嫌弃了不只一次,对此早已习以为常,遂凑过去在小侄子的小脸蛋上轻轻亲了一口:“乖,等姑姑给你做好吃的。”
长孙冲年纪虽小,但东西好吃难吃他还是分得出来的,比如说他娘做的东西,那叫难吃,每次吃一口都要呕个半天,他姑姑做的东西才是真绝色,他每次都能吃的连渣都不剩。对此,云茶表示那也没有办法,她想自己带孩子,可长孙无忌的手艺更是令人一言难尽。
“这里油烟太大,你们去外面等。”观音婢将鸡肉拆骨下锅,屋里登时油烟四起,观音婢怕自家小侄子被烟呛到,开始往外赶人。
长孙无忌与李世民走到灶房时,云茶刚好抱着长孙冲出来。长孙冲见到李世民后,又张开小手,因灶房里,饭菜的味道太香,长孙冲一张嘴,口水便留了云茶一身,他含糊不清道:“姑父抱。”
李世民很喜欢孩子,被长孙冲这么一叫,心里自然是乐开了花,忙将孩子接了过来,在他肉乎乎的脸上亲了好几口,又从身上摸出来个祖母绿的宝石塞到长孙冲不及他小指长的手中:“来,这是姑父送你的,日后有了喜欢的姑娘,将这个送给她。”
长孙无忌一挑眉,还未等开口,云茶便道:“李明公,你能教我儿子些好的不?”
李世民瞧了云茶一眼,抱着孩子转了个身:“侄子啊,日后找媳妇定要找个靠谱些的,像那种总是拖着不嫁人的,咱可千万莫找啊。”
云茶:“……”
长孙无忌怕李世民再说下去,两人要吵起来,便打圆场:“你这么喜欢孩子,自己也生一个。”
今日之内已有两人对他提起过此事,想必这事他是要往心里去了,提到生孩子一事,其实李世民心中有些抵触,明日杨侑禅位,日后无论自己的身份如何,也算皇室一员,更何况他从未满足只做皇室,为权衡各方势力,生子这事便不能只是与观音婢一人,既然如此,他觉得还是能拖则拖为好。
同为男人,见李世民沉默,长孙无忌察觉到不妥,他压低声音问:“你是不是不行?”
李世民一记眼刀扫了过去:“你试过了?”
长孙无忌:“……”
云茶见两人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什么,翻了个白眼,转身又进了厨房,想着帮观音婢打打下手。
晚饭很是丰盛,几人围坐在一桌,恍惚间仿佛又回到了初识的那段时光。长孙冲在一边跑来跑去,跑累了便来到桌边,想扒着桌边瞧瞧桌上的菜色,无奈个头不高,连桌沿都够不到。
观音婢将长孙冲抱到怀中,将特意给他做的那碗鸡蛋羹端到身前,一抬眼正好对上李世民温柔的视线,她面色微赧,复又低下头去,问:“你见过阴月了吗?”
李世民点头:“那时她来过。”
观音婢一早便听闻阴月也做了一桌子的菜,想了想,又道:“想必她也忙活了一整日,你若不去,她该失落了,不妨将她一并叫过来,也算没枉费她一片心意。”
李世民道:“话虽如此,但……”他觉得这毕竟是家宴,将阴月叫过来会否有些不合适?
云茶虽也想将阴月叫过来,但今晚她不过是客人,自然是不好开口说话的。
观音婢道:“叫过来吧,莫要让她白忙活了一场。”
李世民觉得也有道理,遂命下人去叫人。
阴月此时正对着一桌子早已冷却的饭菜生着闷气,地上是无数的碎片,可见这屋中方才经历了怎么样的狂风骤雨。她伏案痛哭,哭得正来劲,忽闻有人叩门,抬眼一瞧,是观音婢院中伺候的下人,那人进门后便一直低着头,目不斜视,自觉忽略了这屋中的惨象,恍如没发现什么异常般,道:“见过阴夫人。”
阴月吸了吸鼻子,没好气问:“什么事?”
那人道:“明公与夫人请阴夫人过去吃饭。”
阴月愣了愣,想到那一屋子的几个人,尤其是云茶,阴月心里便打哆嗦,又怎么敢往人家跟前凑?而且以她在府上的身份,过去也是绝不能与他们同桌吃饭的,还不是去伺候她们?这观音婢当真是蛇蝎心肠,想着法的羞辱自己。
阴月想了想,道:“我身体有些不舒服。”
下人倒未再坚持,说了句“小的这便去回复明公与夫人。”转身便走。阴月忙将人叫住了,他若真这么去说了,自己往后还如何在府中待?她一个小妾在人家正室面前摆架子,那岂不是活够了?看来这顿饭,她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了。
阴月匆忙换了身衣裳,又将脸上的妆容重新修饰过,这才跟在下人身后往外走,还未等登门,她便听见了观音婢院子中传来的欢声笑语,但见那院子门口挂着两只灯笼,青砖黛瓦的瞧起来十分温馨,再反观自己的院子,在府中一隅,长年见不到光,瞧着便冷森森的,难怪李世民从来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