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得不防。
正想着,却见苏珩似乎察觉到他的目光,垂首看了他一眼。
那一眼十足肃杀,虽是盛夏时节,却让王文卓的心一下子结冰。
恰逢此时,一阵笑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珩儿来了,快到外祖母身边,让我好好瞧瞧。几年未见,竟长高了不少!想来在汴都的日子过得好。”
苏珩将目光移至惺惺作态的郑玉娥身上,顿了一会,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滕元柏,不禁回想起父亲和母亲的往事。
滕菁华并非滕元柏和郑玉娥的亲生女儿,只不过是滕元柏已故战友的女儿。
收养满门忠烈之女,不仅为他博了个好名声,更博了个好前程。
因着滕菁华出色的容貌与身手,滕元柏一家才对她多加照料。
后来,滕菁华在军营里认识了苏达。二人互相欣赏,一见钟情。
但苏达当时只是军营里一个籍籍无名的武将,滕元柏和郑玉娥根本瞧不上他。
因此对二人的婚事多加阻挠,甚至从未给过苏达好脸色。
可苏达绝非池中鱼,他屡建战功,靠自己坐上了将军的位置。
却没想到得知此事的滕元柏竟然一改往日的嘴脸,不仅同意了二人的婚事,甚至还不断向苏达索取各种利益。
滕菁华羞恼至极,一气之下与滕元柏闹僵了。
可是以滕元柏的心性,哪能这么轻易放过苏达和滕菁华。
甚至还借滕菁华的死惹事生非,在苏达面前想方设法谋取利益,美其名曰对他的忏悔。
若不是为了父母一案,苏珩绝不会卑躬屈膝,认这样的人为外祖父和外祖母。
想到这,苏珩的心宛如置于冰窟之中,漠然道:“外祖母还年轻,眼神又不是不好,难道这么点距离也看不清?”
话落,不等郑玉娥开口,果断牵着许知意坐下。
许知意讶然。
或许别人察觉不出来,可她却捕捉到苏珩极其细微的情绪变化。
尤其是喊外祖父外祖母的时候,声音仿佛在喊一个陌生人,并未倾注一丁点感情。
滕元柏听见此话,皱了皱眉头,似乎想斥责,然而顿了顿,终究还是当作视而不见。
虽然他和苏珩并不熟,甚至可以说没什么来往,可苏珩再不济也是苏达的儿子,在黑城几乎家喻户晓。哪怕名声再狼藉,还是得给几分薄面。
郑玉娥一噎:“珩儿说的什么话?外祖母不过是太久没见你,关心你而已。”
“再说你的外祖父也时常念叨你。怕你远离了黑城,在汴都过不好,想着要把你接回来。没曾想今日你倒先回来了,一来二去还省了不少事。”
苏珩只看了郑玉娥一眼,便猜到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事实上,滕府原先并未有今日这般风光,大多数都是从苏达身上压榨而来的。
苏达长期以血汗和生命征战沙场,因着常打胜仗,皇帝高兴,赏赐就多。而这些赏赐,基本都被滕元柏以各种理由收入囊中。
拿他家的钱,行不人道之事,这般无耻的小人行径,也就只有滕元柏能做得出来。
这些,都会一一向他讨回来。
苏珩心中冷笑,目光落在不远处的滕元柏身上。
年纪约莫五六十岁,穿着一身藏青色锦衣,腰间坠着一枚碧玉金佩,衣饰富贵极了,只可惜面目生得黑瘦而狰狞,极不相称。
“外祖父念叨的时间还挺长的。我数了下,没有四年也有五年。寄封家书也不过是半个月而已,我竟一封也没收到。外祖父还真是记挂我。”
谁都没料到苏珩会突然说出这样一番话来,就连未曾发一言的滕元柏这一刻也坐不住了。
苏珩此话不就是在暗讽他表里不一。明面上有多记挂这个外孙,可实际上却连封信也没写过。
面上笑意微僵,连忙澄清:“只是军中事务繁忙,一时抽不开身,才没做安排。”
“原是这样,我还以为父亲不在了,外祖父嫌我给府里拖后腿才没把我接回来呢。”苏珩笑道。
滕元柏的脸色顿时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