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法米经常能经过那条画像长廊,那些画像纷纷向她看去,都在七嘴八舌地讨论艾尔文和其他家族的关系,而艾诺的画像只会垂着眼睛,悲悯地看着因法米。
因法米只知道这是家族中最淫荡的先祖的画像。家族对她的评价是“人尽可夫”。
进入德姆斯特朗并没有让她的处境好受多少,来自各个家族的后辈们充当了监视她的任务。他们都会向准备购买因法米的长辈汇报因法米的动向。于是他们发现了因法米在黑魔法上的卓越的天赋。
为了防患于未然,德里安把因法米转学到了霍格沃茨。
但是因法米根本就没有他们所担心的那种心思。她完成了在霍格沃茨的学业,那年她十八岁整,她被拍卖出去,结了婚。和她的先祖艾诺相比,她唯一比艾诺强的地方是她只有一个丈夫。
六年后,因法米怀孕了,才知道怀孕的消息没多久,她就死了。
因法米用餐叉捅进了她脖子上的伤口,伤口还新鲜,一捅就开了,那时是2004年。
她的画像也被挂上了画像长廊,因为她卖了个好价钱。只不过这一幅画像更傻,只会微笑,别的什么都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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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法米本来以为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已经没什么指望了,但是她还是成了幽灵,还是不知道应该去哪里的幽灵。她一直在自己死亡的地方徘徊,然后就遇到了伊琳刻。
有一天伊琳刻突然出现在她面前,面容精致,栩栩如生,任谁看了都得赞叹那张脸的雕刻精致。
伊琳刻是一个小女孩模样的木偶,但是她那一头草绿色的头发看起来却又无比真实,而她活动起来居然能和真人无异。
“willstduesnochmalmachen?(想要再来一次吗?)”伊琳刻歪着头看因法米,脸上带着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已然料到了因法米会答应她,“derpreisistdeineSeele(代价是你的灵魂)”
“Naturlich(当然)”
因法米被伊琳刻带离了自己原来的世界,跟着她来到了新的世界。她可以一直在这里生活直到死亡。虽然那些人并没有一起过来,但是她周围的所有人都会和以前一模一样。
“你为什么要帮我?”因法米看着自己的尸体躺在棺材里。
“你不是去过角斗场吗?”伊琳刻露出一个含蓄的微笑,此时此刻似乎能看出来一点嘲讽的意味。
挺讨厌的,然而她现在是唯一可以帮到因法米的“人”。
因法米重新长大。她不记得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抗拒学习那些戒律和嫁人生子,似乎不仅是因为这是德里安·艾尔文要她走的道路。她想不明白的,除非等她死了。
不过因法米又失败了。这可能从一开始就不是一场有赢面的战斗,因为她其实是在以一个人对抗整个家族的惯性。
艾尔文曾经依靠艾诺的皮肉获得了大量利益,而当艾尔文再次衰落的时候,他们想到的自然是再培养出一个艾诺,于是离家出走的阿克詹突然被想起,他们想起他有个媚娃妻子,还有个是混血媚娃的女儿。
没人能帮因法米,而她自己一个人又怎么能对抗整个家族的恶意?
她浪费了交易的机会,再次杀死了自己。而且并没能对别人造成伤害,因为她是一个人被伊琳刻带来了这里,她身边出现的人都是虚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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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法米感到自己被像水波一样的液体(?)包裹着,她自然地跟着这种包裹物一起流动,就好像她的骨头都变成了液体一样柔软。她睁开了已经被灼伤的眼睛,她的眼睛看不见光明,却看到了包裹住她的流动的宏,而后刺痛的感觉从眼睛一直传递到大脑,让她昏了过去。
当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她知道自己是真的什么都看不见了。现实和虚幻的国度同时对她关上了大门。她能感受到自己的眼睫毛在风中颤动,但是眼前一片黑暗。
“这里一直都是这样,保持着不停歇的风。”有人说。
这是谁?
“我是尸体,在你面前。”
眼前依旧一片黑暗,但是因法米能看到在黑暗中突兀存在的一具尸体,她背靠在一棵树的树干,和这棵巨树相比显得很渺小。她是成年女性的身材,身体已经开始腐烂,从她的手和脚开始。因此因法米很容易地发现了她手里握着的东西,是两颗漂亮的蓝宝石,就像……
就像伊琳刻的眼睛一样。不,应该说伊琳刻的眼睛就像蓝宝石一样。
但是因法米突然就知道了这是眼睛,是尸体的左右眼。这种认知就那么自然地出现在她的脑子里,像是在梦里一样。
因法米这才发现她竟然下意识地忽略了对方的脸。她急忙移过目光,看向尸体的眼窝,果然是空的。细细看下来,她的样貌和伊琳刻有几分相像,大概是有某种亲缘关系。
但是这件事如果发生在这里,好像都不奇怪。只是因法米应该是要被吃掉,她不相信和她交易的魔鬼会突发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