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曰:“告示榜文上,写明如有报告凶僧行踪,因而擒获者,赏五千金,官封五品。小人草野之人,不识为官,只望五千金足矣。”
韩青萍笑曰:“榜文上写明,须擒获凶僧后,才有五千。”
少年曰:“凶僧武技超卓,轻功了得,擒获与否,要看官兵之本领,小人恕不负责。如君不能以此代价为酬,恕小人守口如瓶。”
少年言罢,举步欲行。韩青萍急挽其手,大笑曰:“前言戏之耳。君如确知凶僧辈之行踪,莫说五千金,就是五万金,我家大人,亦不吝也。不知汝之消息确否?”
少年曰:“君毋过虑,我可留为人质,待君等证实无讹之后,方领酬离去。”
韩青萍大喜曰:“既然如此,汝可随我来。”
韩青萍领少年离开黑风铺,向嵩山而来,回到山中李天佑别业之内,禀告骆天祥。骆天祥在花厅上召见少年。
骆天祥与吕文洛正中而坐,左有马宁儿、范天符、王家英、马飞雄,右有钱汉山、查士龙、林云棣、李孟鸿。韩青萍带少年至,骆天祥亲自起立相迎,肃之上座。少年睹李氏别业,朱门画栋,堂皇华丽,早已心焉向往,更见婢仆如云,英雄济济,骆天祥亲自相迎,更觉心花怒放。
少年在韩青萍口中,已知骆天祥为河南总兵,当下受宠若惊,连忙作揖,再三谦让,始勉强坐下。
骆天祥曰:“据韩英雄报告,谓汝知凶僧之行踪,然否?”
少年曰:“然也!小人姓赵名海,乃少室山西部五十里云林谷内赵家村人,常往来于赵家村与黑风铺之间,山中情形,殊为熟悉。前阅吊上榜文,见官厅悬赏缉捕少林僧人,知韩英雄为官厅中人也,故特向之告密,请大人照榜文上所悬赏者为酬,小人当尽将凶僧行踪相告。”
骆天祥曰:“官府言出必行,当无戏言。汝如能提供消息,引众英雄前往者,本官当双倍奉酬。”
骆天祥言至此,高呼一声:“人来!”厅外家仆,匆忙而至,足恭为礼。骆天祥令转告管家,书五千两银票一纸,交与赵海收执,以坚其信。家仆领命而去。未几,管家持银票至,交与赵海。
赵海狂喜曰:“蒙大人厚赐,今可以将凶僧行踪报告矣。敝村中有猎户曰赵龙、赵虎兄弟者,素与少林寺僧有旧,前月忽有五名僧人逃来,匿居其家。此五僧以蔡德宗为首,其余四人,乃胡德第、李式开、马超兴、方大洪,最近仍在村内未去也。”
骆天祥点首曰:“云林谷地近少林寺,山高林密,外人罕至,汝之言可信。事不宜迟,迟则凶僧又闻风先遁矣。”骆天祥言罢,即令吕文洛负责指挥各好汉,赵海协助一切,引路前往。
是夜,吕文洛召集全体英雄,共商大计。赵海绘一云林谷之简略地图,呈各人察阅。吕文洛细看地图上,云林谷三面高峰,罗列如屏障,当中一地如盆,赵家村便在此盆地上。村前一羊肠小路,直通谷外。村旁一溪,蜿蜒流水谷口,与羊肠小路,相并而行。
吕文洛细阅一遍,默然沉思,随即定下擒拿妙计。檄调清兵二千,携备战鼓,埋伏谷后三面高峰之上,架着强弓硬弩,擂起战鼓,威胁着少林寺僧,不敢向山后逃走。马宁儿、范天符、王家英、林云棣、李孟鸿五人,带着二百清兵,从谷口杀入,只许败不许胜,计诱少林寺僧出来。吕文洛、马飞雄、韩青萍、钱汉山、查士龙五人,亦率兵埋兵谷外要道,等候少林寺僧出来捕捉。计议既定,即于翌日檄调二千清兵,到来应用。
两日后,人马齐集,便由赵海引路,辰牌时分,登程前往,横过少室山上。行至日落黄昏,距云林谷尚有二十里之遥,吕文洛下令各人休息一会。初更时分,继续西行。二千清兵,爬山越岭,潜至云林谷后之高山上,已三鼓矣。二千清兵,分伏山腰密林中,严阵以待。
吕文洛带着各人,来到谷外五六里,登上小岗,向谷中遥望。只见月冷星沉,谷中绿树葱茏,房舍隐约。地处高山,夜风凛冽,风声虎虎,杂以犬吠声,自谷中传来,打破此沉寂之空气。谷外山地,茂树盘生,当中一路,蜿蜒如羊肠。吕文洛即令清兵八百,分伏林中(钱汉山、查士龙、韩青萍、马飞雄,各执刀剑,躲在树后;马宁儿、范天符、王家英、林云棣、李孟鸿五人,则带清兵二百,在冷月疏星下,潜入谷内。
马宁儿、钱汉山、查士龙,前月被少林寺僧击伤,医治兼旬,始获痊愈,已知蔡德宗等厉害,不敢轻敌,因此战战兢兢,步步为营,入到云林谷口,沿着溪畔之小路,向赵家村行来。赵海在前引路,深入谷中约三四里,过小桥,犬吠声更厉。其声汪汪,与虎虎之风声,潺潺之水声,互相唱和。
马宁儿执着单刀,一马当先,来到赵家村前,大喝一声,飞脚打去,村闸应脚而倒。马宁儿带领众英雄,蜂拥冲入。赵海早已暗示路径,马宁儿乃直趋赵龙、赵虎之家。
斯时已是晨光曦微,拂晓时分。赵龙、赵虎之家,竹篱柴扉,环绕着茅舍三五所。马宁儿破门直入,冲上草堂,只见两少年抱拳相迎,询问何事?马宁儿视两少年,熊腰虎膀,身魄健伟,亦武人也,暗想必是猎户赵龙、赵虎无疑,便喝令速召少林凶僧出来受缚!
两少年诧曰:“奇哉!寒舍僻处山陬,兄弟向以行猎为活,从未与方外人来往,何来凶僧?亦不敢作此大逆不道之事也。”
马宁儿喝令范天符、王家英等入内搜查。众英雄如狼似虎,扑入内室,把几所茅舍,搜查殆遍,并无凶僧踪迹,亦无可疑之物,只得返回草堂,向马宁儿覆命。马宁儿无计可施,疑及赵海情报错误,或欲藉此贪图领取赏金,便带着众人,悻悻然出,再下令全村搜索,亦无凶僧之人影,乃退出云林谷外。吕文洛问结果如何?马宁儿将经过情形以告。
吕文洛喝问赵海曰:“汝干得好事,竟虚构消息,骗我等来此耶?”
赵海指天誓日,谓并无错误,或者少林寺僧,闻风遁去耳。
吕文洛曰:“我等兵马,已把云林谷重重包围,任有天大本领,亦不能逃去,焉有遁走之理。人来!把此人擒下。”
马宁儿应声而前,伸手执着赵海胸膛,右掌疾起。马宁儿力大,一掌打去,把赵海打到满脸鲜血,满天星斗,几乎晕倒。马宁儿再在其衣袋中,搜回五千金之钱票,冷笑曰:“小子真斗胆,连老子亦想欺骗乎?”
赵海被打,身躯摇摇。马宁儿再一脚扫去,将赵海扫倒在地。
时已日上三竿,吕文洛下令吹起号角,其声呜呜,班师回去。二千人马,浩浩荡荡,向黑风铺而行。剩下赵海躺在谷外林中,见众人去后,抚着脸上,一片红肿,拭去口鼻血渍,休息一会,心念今番弄巧反拙,正如俗语所谓“偷鸡不着蚀把米”。我已调查清楚,并目睹五名少林寺僧,躲在赵龙、赵虎之家也,何以昨夜忽然失去踪迹,岂昨天已离此他去乎?赵海虽被打,但垂涎着五千金重赏,念若得此金,一生吃着不尽,今已落在囊中,又复飞去,心有不甘。
赵海有族弟曰亚保,亦村中无赖子也,本是鸡鸣狗盗之徒,与赵海臭味相投。赵海于束手无计之余,想及亚保,恐为村人识破行藏,乃于日落后,闪闪缩缩,窜回村内,至亚保家相访。
亚保迎之入室,置酒共饮,在灯下见赵海面上浮肿,诧问何事?赵海便将缉拿少林寺僧之事告之,并谓此偌大金钱,得而复失,可惜可惜,保弟连日皆在村内,对于少林寺僧之行踪,当已知之,何不合作,共取此金钱乎?
亚保闻而意动,笑曰:“海兄,汝之情报虽无错误,此次失败,其过不在汝,乃清兵太盛,人声嘈杂。人马未到,村犬已狂吠,遂打草惊蛇,被少林寺僧,闻风先遁耳。昨夜我尚见五僧,在赵龙、赵虎之家也。”
赵海曰:“汝知五僧从何方逃去否?”
亚保笑曰:“事关秘密,未便相告。如汝想知五僧之行踪,可引我同见骆天祥大人,五千赏金,平分春色,我便尽情告诉矣。”
赵海允于明天一同前往。是夜,赵海宿于亚保之家,恐赵龙、赵虎见疑,天甫黎明,便偕亚保离去。是日下午,已到李天佑别业。
吕文洛、马宁儿等,扑一个空回来,正在别业内纳闷,闻家仆入报,谓赵海又来访,且与一名无赖子同来,吕文洛命召之入内。赵海、亚保拜见众英雄于花园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