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光景过去,事情到底不一样了么?
顾鸾望着不时窜起的烟花怔神,燕歌小心翼翼地望着她,察觉了她的心事,启唇轻道:“奴婢觉得在皇上眼里,娘娘还是不一样的。”
顾鸾回了回神,她垂首又道:“在皇上眼里,必定还是娘娘跟紧要些。只是……只是娘娘怀着身孕,有些事就……到底不太方便,日子久了,皇上正年轻气盛,难免……”
燕歌说及此处,闭了口。
顾鸾安静无声地往前走着,自知她指的是什么。
是啊,他年轻气盛。她十月怀胎,这十个月对他来说怕也不好忍。
更何况,他是天子,九五之尊。
谁能要求他在这样的事上忍呢?
燕歌心里想着也为她难受。十月怀胎,真正辛苦的实是女人,男人却还要有万般要求。
可现下不是赌气的时候。
燕歌思来想去,还是开了口:“奴婢觉得……既然知道皇上的心思,有些事便不如娘娘主动开口。好歹还……还能换个贤名,自己麾下的人也好过旁人。”
顾鸾一滞,侧首看她:“什么意思?”
“奴婢打听了,茉尔玟殿下身边那个,是个莫格歌姬。”燕歌浅拧着眉,神情忿忿,“不就是个歌姬么?奴婢看长得也没有多美,哪就至于让皇上盯着看了……娘娘若想要,教坊必定要选更美的送来。”
她说到这个份上,顾鸾自是听得懂了,连想装傻的余地都没有。
燕歌说得其实不错,这原就是宠妃有孕时固宠的手段。皇帝总会有三宫六院,得宠的新人若是自己提拔的,总好过是别人。
能有这样一个人在宫里,对她来说好处自然有。譬如……假若她怀胎十月后被他抛之脑后,有人为她吹一吹枕边风,他就能想起她来。哪怕不吹枕边风,他知道那个人是她举荐的,便也能自然而然地想起她来。
这些道理,她都懂。
只是她和楚稷……
顾鸾怔忪半晌,仍是拿不定主意,摇一摇头:“再说吧。”
是夜,因是除夕,皇帝必得去皇后宫里,年初一也一样。这接连两日的独寝便给足了顾鸾胡思乱想的时间,她辗转反侧,在梦醒之间循环往复,眼前一会儿划过楚稷的笑容,一会儿又是那莫格女子的脸。
到了年初二晨起,她终是拿了主意,让燕歌去教坊传话,挑了几个舞姬来。
教坊里从不缺歌舞姬,既有汉女也有胡人。燕歌去了一个时辰便选了四个回来,其中两个是莫格姑娘。
顾鸾看着她们心情颇是复杂,也知她们看着她会同样复杂。
在她们来时,燕歌必已旁敲侧击地说过找她们来的缘由。她们见她一个宠妃还要做这种打算,不免要心生感慨。
踟蹰半晌,顾鸾的目光落在了那两个莫格姑娘而上:“便先由你们来吧。”
她心下还是别扭的。想着莫格女子封位必不会太高,总还能自欺欺人地好受些。
事情定下来,她就在殿里枯坐着。整整一个下午什么也没干,直到傍晚时分燕歌进来告诉她:“皇上来了。”
顾鸾蓦地站起身,望向殿门口。楚稷很快进了殿,边走边说:“饿死我了。”
“……快去传膳。”顾鸾忙道。
燕歌匆匆一福,自去传膳。晚膳早已备好,由宫人们端来,不一刻就上齐。二人一同落座,那两名莫格女子就上了前,低眉顺眼地侍膳。
平日他们一同用膳都不让旁人侍膳,总觉得自己用更自在些。楚稷不禁看了她们一眼,却也没多说什么,只笑问:“自己待着没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