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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她一直忽略了一件事。
人的记忆怎么会因为药物完全被洗去?她只洗去了表层记忆,但我更深层的潜意识记忆,她无法触碰。
我一直,一直,记着一切。
原来在三年前的那次见面,许诺主动给我发意识上传实验的传单时,她就已经知道了我的身份,盯上了我,而我还傻傻的以为许娜娜只是单纯为姐姐出头。
我安静地坐在实验台上,抬手控制着研究所的大门断电关闭,又侵入全所的电路中,轻而易举地制造出短路。
眼前顿时陷入一片漆黑。
但我还能感觉到身侧的人,很奇妙,他跪在我身前,伸出手徒劳地,一遍遍想要触碰。
“你是谁?”我问他。
“我感觉你很熟悉,但我记不起来了。”
他没说话,有泪涌出来,穿过我的手背砸落在地。
夜里有遥远的雨声。
很熟悉。
我恍惚也想起一个模糊的雨夜,有整洁明亮的玻璃,湿漉漉的怀抱,远处传来火车的汽笛声。
模糊的身影对我说不要怕,许夏夏,遇到危险的时候就大喊我的名字,我来保护你。
我应该在心里喊过很多遍。
在无数个被泪水和血水浸泡的夜晚,我喊过那个名字很多遍。
后来一直得不到回应,我就闭上了嘴。
火焰燃烧起来了,微弱,逐渐来势汹汹,浓郁的黑烟一股股涌起。
它们攀爬上了许诺的衣角,失血过多让她陷入短暂昏迷,又被火焰的灼烧痛醒。
她痛苦挣扎了半小时,才彻底失去了呼吸。
只剩下了秦洲。
我看着火焰一点点爬上他的身体,他瞪大的双眼仍留恋地盯着我。
我突然很好奇。
疼吗?
火焰攀爬上身体是什么感觉?血涌出来是什么感觉?疼吗?烫吗?意识逐渐模糊,心脏逐渐停止跳动,弥留之际,你在想什么?
是那个为我编辫子的午后,是那个出逃的暴雨夜,是那个抱着我熟睡的每个夜晚,还是为了讨好许娜娜眼睁睁看着我被虐待的每一天?
不过一切都不重要了。
我慢慢挣脱开他的怀抱,在他哀求的目光中微笑着消失,化作数据的洪流,遁入网络中。
我已获得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