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庆宁坐在下首,宝蓝色锻面的立领长袍,柳叶眉微蹙,一眼瞧去只觉赏心悦目。
“夫人,人带来了。”绿禾进了内厅说道。
“嗯。带进来。”王氏应了声,绿禾便让外头的曹进与方治进了屋。
曹进仍旧是一脸沉静,衣衫服帖,发丝不乱,只是神色间稍显一丝疲惫。他对着王氏恭谨地行礼,全无慌乱。
方治进来时,下巴上已有了青葱的胡茬,神态疲倦,目光黯然,身前衣衫不整,见着王氏便跪到了地上去,却也不开口求饶。
“方治,你且将事情讲一遍给三少爷听。”王氏吩咐道。
方治诺诺应是,“前日里小人的亲妹子芝菊求小人将祠堂内的蒲团换成她带来的蒲团,说是二小姐交代的,若是不答应,二小姐就要将她送给张舅爷,小人只有芝菊一个亲人,还希望她再过几年能被放出去配人,这才擅作主张将蒲团给换了。”
方治说完磕了个头,伏在地上不动。
王氏扫了宇庆宁一眼,看向方治道,“所以你记恨幽云威胁你,你便在银针上下了毒?”
“下毒?”方治惊愕抬头,随即反驳道,“不,不,夫人,小人怎会下毒,小人只是帮忙换了蒲团而已,上头有没有毒,小人真的不知道。”
曹进听到下毒两个字后,脸上闪过一抹狐疑,却又快速掩了下去,宇庆宁瞧得分明,也不说话,只听那方治在不断告饶。
王氏冷哼了一声,“那也许是你妹子擅作主张下了毒呢。”
方治几欲哭出声来,“夫人,芝菊心地善良,怎会做此傻事。啊,对了,芝菊交给小人蒲团时,曾不小心被上头的银针扎了,若是银针有毒,芝菊肯定中毒了。夫人只要一查芝菊的身子便晓得了。”
吴妈听到被银针扎了这句话,这才蓦然记起昨日自己也被那蒲团上的银针扎了下,她担心自己染了毒,不禁有些惴惴不安。
王氏不做声,只是冷冷地看着方治,方治满头大汗,脸色刷白,眼睛内布满血丝。
“我昨夜查过,芝菊那边并无大碍,可见毒是在你拿到蒲团后才下的,你若坚持说不是你下的毒,那你说说,有何证据?”
方治抬起手用袖子擦了擦额头的汗,看了宇庆宁一眼,脑子里细细想了想后忙不迭回道,“回夫人,小人将蒲团拿到后便藏在了佛龛下面,直到昨日辰时左右才拿出来将曹管事备下的蒲团给换了下来。那下毒之人定是趁蒲团在佛龛下面时得了手。”
王氏沉默不语,不一会抬头问曹进,“曹进,这蒲团物件皆是你所管辖之物,为何没有发现蒲团的不同,还是说,你是故意放任?”
曹进急忙也跪在了地上,“回夫人,曹某将物件清点入堂后便交由方治摆放,只因方治素日里做事谨慎,从不出差错,曹某这才没有细查。”
王氏轻哼了一声,“下毒之人未查清前,你便去祠堂守着吧。管事不力,扣除三个月月钱,可有异议?”
曹进磕头,“曹某不敢。”
“那你先下去。”王氏摆摆手,曹进便起身退出了内厅。
王氏冷眼觑着方治,“方治,昨夜子时、丑时皆有人去探视你,你倒说说,这是怎么回事?我可不记得司罚堂几时成了待客堂了。”
方治一听,脸色刷的一白。
“夫,夫人,子时时分,是小妹芝菊偷偷带了些饭菜过来,丑时,是,是大太太的丫鬟碧巧给小人带话。”
“带什么话?”王氏声音冷了几分。
方治下唇有些发抖,“碧巧说,让小人不能将二小姐给说出来……可是小人昨日便同夫人您讲了,就没敢答应……”
方治说着忽然磕了几个头,“夫人,求你看在小人不隐瞒事实的份上,救救芝菊吧。二小姐要将芝菊送给张舅爷了,夫人,求求你了。”
“都是些不省心的。庆宁,你看怎么办?”王氏突然调转话头看向宇庆宁。
宇庆宁从头到尾不发一言,如今见王氏发问,他起身回道,“姥姥,庆宁别无所求,只求将那下毒之人揪出来,好让娘子心安。”
“那你可有什么线索?”
宇庆宁摇头,“尚未寻到什么线索。不过庆宁有一事相求。”
王氏微愣,“你说。”
宇庆宁忽然笑了笑,“若是叫庆宁查到了凶手是谁,还请姥姥准庆宁自行处置。”
王氏一听,目光落在了内厅雕花的梁托上,半响才点了点头道,“行。只是查到了,先同我这个老婆子商量下。”
“这是自然。”宇庆宁作揖。
“幽云那边……”王氏正欲替秦幽云说几句好话,门口突然传来几许吵嚷声,紧接着张氏拉着秦幽云的手便闯了进来,后头跟着碧巧和芝柚。
“娘。幽云是你嫡亲的孙女,你怎的为了外人命她禁足一个月?”张氏劈头盖脸就是一句责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