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一早,母亲就带着张诚去找村长。
村长老魁叔早年从军伤了腿,走路一瘸一拐。老魁叔的残疾,做不了太辛苦的农活,但是家里儿子多,日子过得还算殷实。因为老魁叔从军杀敌有功,是个上造的爵位,家里有2顷地。又因为老魁叔在军队中曾经管理过一个小伍,随大秦的军队征战过几个国,见过世面,说话做事都有条理,因此老魁叔做事公道、说话有人听,做了这几年村长是人人信服。
“张黑家的,吃了没?”一大早张王氏走进村长老魁叔的院子,老魁叔赶紧迎出堂屋,就站在院子当间儿和张王氏说话,客套的问吃了没。这倒是几千年不变的中国式寒暄。
“吃过了呢,他老魁叔,不,村长,俺今儿上门是有事儿找您商量。”张王氏站定,礼貌的对村长说。
“哦,家里粮食还够吧?不够的话,回头让我家四儿给你送两袋子粟过去……”老魁叔说,“那是要找人帮忙种地?可眼下已经是农闲了……”
“家里倒是不缺什么,就是,有一宗生意,要请村长帮着筹划一下。”张王氏微微低了头,回话。
事情很简单,和许氏商行签了新的契,一年之内完成50万个泥叫儿的生意,这个订单张家母子是无论如何不可能自己完成的,张诚思量了一下,眼下有泥模具在手,生产速度倒是很容易提高,但是烧制、彩绘这两道工序,就不是自己母子能忙得过来的。所以找村长来召集全村的妇人和孩童一起帮忙,还要请壮丁帮着造几口窑来烧陶。
当然,这些都会给工钱的。
“一个窑我家出500个钱,要请村长帮忙组织村上的汉子们帮着我们娘们儿这几天搭4个窑来,然后帮着诚哥儿捏泥叫儿画花样,捏泥叫儿用小孩子们就行,画花样儿要妇人们帮忙,小孩儿们是做10个泥叫叫给1个钱,妇人们是画4个泥叫儿给1个钱。三天一结账。”张王氏示意诚哥儿把泥叫儿递给村长。
村长看着手里的泥叫儿。简单的估量了一下。“这是好事儿啊,这叫什么帮忙,全村的人家都要感谢你们娘儿俩呢!”
事儿就这么定下来。
这个作坊就在张家的院子里。
五天以后,四口窑就在院子西墙外立了起来,第一次窑火烧起,馒头窑就变得坚固了。第一次烧窑是试烧,但是烧成的泥叫儿效果也很好。因为是直接在柴火里烧的,张诚还不懂用匣钵隔火烧的工艺,柴草灰落在泥叫儿上,把泥叫儿熏得漆黑。窑温完全降下去以后,张诚进去把泥叫儿取出来,捏在手里看,因为没有釉,这些泥叫儿看上去黑黢黢的。不过涂了用蛋清胶调和的颜料以后,就会变得光亮亮了。
百十个女人各自搬了小板凳、木墩子,坐在当院排成一排排。每个人面前放了一只自己从家里带来的空碗。
张王氏站在院子中间,给妇人们示范如何调和颜料,如何给泥叫儿上颜色。涂色这个工作,已经被张诚设计成一个简单的流水线,有人负责给小鸟全身涂黑,每一个妇人都只负责画一种羽毛颜色,点眼睛的也有专门的人。5个人一组,在小流水线上就能完成一只鸟的涂饰。涂好颜色的鸟儿,放在长条木板上搁在院子里新搭起的一个简陋的草棚子里,等到阴干就可以直接装箱。
这是后世福特汽车的生产线模式,张诚还不知道的是,在大秦,军器监制造弓弩,也用了这样流水线的模式。这种流水作业的好处是,效率高、出品稳定。缺点就是,每一个工作环节上的人,都无法掌握全部技术。
妇人们并未经历和商行签约的环节,所以对制作泥叫儿具有什么意义,并不了解。不是人人都喜欢这份工作,看得出,所有人都木然的学着如何描绘花纹。
孩子们则是被张诚带到一间屋子里,地中间有一堆已经准备好的软泥,小孩子们每个座位前有一套泥模,软泥塞进泥模一压,在泥模的两个孔洞中插入芦苇管,两根芦苇管相撞的时候,摇动一下苇管,让空腔更大一些。然后抽出苇管,打开泥膜,把做好的鸟儿放在眼前的一个长条木板上。木板排满以后,就抬到院中的凉棚中阴干。
成型工艺是核心秘诀,但是相信这些孩子们并不会看出其中端倪,也就没有办法泄露其中的秘密。至于彩绘,那只不过是一个简单的人工,并不存在任何秘诀。
小孩子们对捏泥巴却没有任何抗拒。一些孩子把自己浑身弄得像泥猴一样,也有孩子很谨慎的不让泥巴弄到自己衣服上。但是显然大家很开心。只是随着这些工作不停的重复,孩子们渐渐开始疲倦。
“我的第一批工人,居然是童工,”张诚一边在孩子们中间翻模子,一边嘟囔着。
童工的工作不见得就是沉重负担损害身体的,这种简单重复的工作,损害的是孩子们的心灵。过早的进入一个机械化生产的时代,就容易被机器异化,从此不再是自由自在的儿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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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何况,虽然说这些孩子翻制10个泥叫儿,就给1个钱。但是这些钱最后一定会被他们的父母收走,和那些妇人不同,妇人们还会有因为每天多赚几个钱所得到的满足和快乐,这些孩子将不会从这种报酬中得到任何满足。
烧陶工艺当然需要技术,不过其中的技术也不是张家母子掌握的,只能摸索着来。烧窑的活儿额外交给外面的男丁们来负责就行了。
一番计算下来,张诚估计了一下,连柴草带工费,占总售价的不到2成。自己母子大概能有8成左右的净利,这生意美得很。
这个全村最冷清的小院子,一下子就变成全村最热闹的小院子。
除了给钱,画泥叫儿的时候要用蛋清调制颜料,但是蛋黄却不会用到。张黑家的把这些蛋黄在沸水里煮成蛋花汤,加一点盐。用碗盛给在这里工作的妇人和孩子们。虽然还不能保证每人吃到一个蛋黄,但是这一碗汤的美味,还是让很多人称赞,乃至夜里躺在床上都会回味。
当三天后,张王氏开始给院子里的妇人孩子派钱的时候,满院子的人都安安静静的。
400个钱派下去,妇人们一个人都只得了四五个钱,小孩子们得了2个钱,但是这些钱被捏在每个人手中,每个人都安静的不吭一声,眼睛里露出明亮的光。50个钱就能买1石粮食!一个女人做一个月工,就挣下一家人一个月的口粮,娘们儿孩子们可比村里的汉子们还有用了!
每个人就此相信,跟着张黑家的画这个小鸟儿,确定能拿到钱。3天能拿一次。这钱并不多,但是不需要流汗、不需要自己家出钱出物,就只是坐在这里一边聊着家常,一边画一点泥叫儿,三天就能拿一次钱。还有比这更美气的事儿吗?
几天之后,张诚不得不另外花钱,在小院外几百步的地方挖了一个厕所。上百人的方便,实在是太麻烦了。远远望着那个旱厕,张诚捏着鼻子想,“这下肥料也有了。”
10天之后,商行的车来了,带走了3000个泥叫儿,留下一-堆制作好的木箱子。
第一个月,诚哥儿给商行交了1万5千个泥叫儿。并且托商行的伙计通知许掌柜,下个月就能交3万个,1年完成50万个没有任何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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