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那是十一岁那年。
在她生日那天,她高高兴兴地穿着妈妈买的粉色小裙子,一个人偷偷爬到了埋葬爷爷的那座山上。
山路难走,她几乎是摸着石头和乱枝走了一路。
鞋底沾着厚厚的黄泥每前进一步都吃力,小裙子早就被杂乱的树枝划破,即使滑倒了数次,她还是努力爬到了爷爷的坟前。
她坐在那个高高的坟包前,说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想给爷爷看她的裙子。
十一岁的她只是想和爷爷一起过生日。
可是爷爷,只剩下了这一个孤零零的坟包。
坟包前的墓碑刻着他的名字,锐利的笔锋犹如一道天人永隔的利刃将他和夏绍华分割在了生与死的两端。
可笑的是,封建陋习中,墓碑上连女孩的名字都不能被刻在孙辈那一列处。
夏乐恍然想起,那天她哭到眼睛都痛了,下山的时候一脚滑进了水塘里。
再醒来,就是在医院。
她穿着白色的病号服,呆愣地望着面前围着一圈的人。
所有人都骂她不懂事,骂她不要命。
只有奶奶默默坐在角落擦眼泪。
夏乐想,或许那时候她就已经死了。
后边人生的十余年,大概才是自己的一场梦。
梦见自己长大,梦见搬家离开村子,梦见上了大学,梦见毕业工作。
也许正是因为那时候自己已经死了,她才会穿着那条记忆里的粉色小群子穿越到这里,见到那些根本不可能见到的人。
她是个很现实的人,是个无神论者。
可这一次,她信了自己的穿越,信了自己经历的这些旧时代的事,说到底,是信了自己已经死了吧?
耳边似乎有断断续续的哭声。
再一看,夏乐发现自己依旧穿着白色的病号服,躺在医院雪白的病床上,只是这身衣服看起来好像比十一岁那年大了许多。
她看见自己被纱布缠着一圈又一圈的手臂,又看到了身旁埋着头痛哭的妈妈,在旁边急得来回跺脚的爸爸。
还没多看几眼,画面又是一变。
她的身上插着各类的管子,而妈妈只是趴在一旁睡着了,爸爸正在一旁翻看着病历。
他们两人的黑发瞬间皆变成了半头白发。
夏乐心中一紧,连带着胸口都隐隐作痛,她努力睁开眼,想看清爸妈的样子。
……
“乐乐,乐乐你醒了?”
“醒了吗?”
“对,醒了醒了,你快去喊你哥!”
夏乐的视线还是模糊的,却能听清是林花花和夏绍明在说话。
“乐乐,乐乐,你看得清吗?”
几根手指在面前划来划去,夏乐晃了晃脑袋,说:“看见了,这是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