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来叉着腰,劝道:“蚊子腿也是肉,况且又是金子,你娶媳妇都够了!不过我记得昨夜有十一个人来画押,那么年底就给你们十一片金叶子,你看看你们这恁多人,至于怎么分全看你徐大哥安排。”
顿时就惹来一片非议,大多群情激愤,嚷着人手一片金叶子才罢休,此时就听见个声音在墙头响起,有人道:“莫要觉得人多势众就可以欺负人,我先捉了徐大发揍一顿,看你们能嚣张到何时?”
众人抬头看,就见到在山下江湖颇有威名的一云和尚,墙脚还有个年轻和尚,叫一地,是他的师弟。
这本就是白捡的便宜,徐大发不敢有意见,带领众人签了字,集体在大雄宝殿外头行注目礼,又一一拜见了住持,住持兀自乐呵,语重心长地对每一个人都交待一番,瞧来是好一番其乐融融。
一地笑意温暖,轻声道:“虽然我不喜欢这群人,可是寺里如此热闹,也教人开心。”
住持正握住徐大发的手,对他讲佛祖割肉喂鹰,突然肚子咕咕叫,这才记起尚未开饭,问众人吃了没,众人都答是吃了饭才上了山,于是五十几号混混在庙里充当门神,看着三个和尚四个道士外加一个小崽子喝着清汤寡水,就着干面馒头。
他们这边吃,不妨碍那边闲聊,就有个小混混提及一事,说是昨儿个天刚亮,镇子来了个古怪的女人,说是要来开学墅做先生,众人一听,哄堂大笑。
尽管无一人读过书,不过众人也知道,学墅先生素来由那些板着脸的老学究担任,哪有女人抛头露面的?
住持听了,赞赏道:“这是一件大好事!风气一变,格局就会变,环境变了,人心也就思变,原本不那么好的世道,就会变得好起来。”他若有若无地望向罗千年,持刀道士冷笑一声,低头扒饭。
宋来拍马屁道:“大和尚这话说的顶呱呱,我不懂,但是也听得出是教人向善的大道理!”
徐大发便带头鼓掌,吼道:“快快记下来!回去好生背诵,明儿来叫师父检查学业!”
这班不识字的混混哪能记得住,瘦竹竿苦兮兮求那住持再讲一遍,住持乐得开怀,于是再讲一遍,又不厌其烦追问一句,需不需要再讲一遍。
四名道士沉默扒饭,又不约而同望一眼小崽子,初见一云一地,再见无胜住持,可都是正经人,好像就是打这小子进了迦持院,这东海小镇唯一的一座小寺庙风气大变。
也不知是变得好了,抑或变得坏了。
吃罢饭,在徐大发倡议下,一云师兄弟外带小崽子宋来伙同一班混混下山去寻新鲜,第一站当属那位女夫子。
经徐大发介绍,镇子毗邻牛家村的那座老旧学堂前些天送走了上任老夫子,老人年逾花甲,眼神不甚亮堂,起夜次数太多,一下子给栽了进去。
夫子新逝,学堂放假,可乐坏了蒙学稚童,却叫家长们头大莫名,只得联名聘请镇子外的书院,书院本有德高望重的老夫子启程赶来镇子,后来不知为何,换作了一位女子来教书。
众人来至学墅外,徐大发介绍道:“听说是个女人来做先生,镇子好多人不乐意,说是会败坏风气,你瞧,偌大学堂只有一个书童陪着女夫子,女夫子自己动手扫院子呢。”
众人趴在围栏上观瞧,却只能看到个背影,瘦竹竿评价道:“女夫子弯下腰,屁股可不得了,好生养。”
宋来不谙人事,撅起自己屁股,对他道:“我的屁股也大,是不是也好生养?”
瘦竹竿:滚!
他这边大大小小十几个人头并排,书童挑来一桶水,不经意间一瞥,吓了一跳,慌忙示意女夫子,夫子转身望见一群少年,笑了起来,招呼道:“莫不是要来读书?本要推迟开课时间,既然一下子来这般多人,便与你们讲讲开课事宜,明日按时来上课便好。”
徐大发调笑道:“上课要钱不?”
夫子道:“家里不宽裕,可推迟交钱,学业却一天不能落下,须风雨无阻,按时来学塾。”
徐大发跳上墙头,道:“你瞧我一表人才,今天出门,我娘还对我说,要找个媳妇回家,你若跟我回家暖被窝,我天天听你上课,上多久都没关系!”
夫子笑了起来,挽一把鬓角秀发,“怎么,看上夫子了?”
“可不是!”
“好,明天来上课,我就是你媳妇!”
一地是认得这位女夫子的,正是昨日与他有过一番闲聊的白发姐姐,他倒不认为这位姐姐当真会对徐大发有想法,不过是个权宜之计,要这班不学无术的混混有个理由来学塾。
宋来也对她不陌生,正是夜里往镇子外时在界碑处有过一面之缘的女子,还想提醒她快快回家呢。
徐大发倒当了真,欢天喜地,率领一众混混出了学塾,合计明天就要来讨媳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