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室内,3d显示屏的边缘发出虚幻的蓝光。屏幕里,乔立辰坐在窗前,整张脸几乎都藏在浓重的阴影中,只有窗口透进来的霓虹灯隐隐照亮一侧脸颊。
也许因为处于这样晦暗的氛围里,他看上去安静又脆弱,连声音都微微变调,吐出的字轻细、喑哑。
“那是十一年前,是个周末,星期六。”他缓缓说道,“那天陈晓峰约我去山上拆捕兽夹子。快到地方的时候,我们发现了新鲜的脚印。我们猜是盗猎的人来看夹子了,就想抓个活的立功。”
他的叙述又轻又慢,融入宁静的夜色:
“她跳崖之后,我很忐忑,立刻报警。”
“但是除了一些痕迹和我们的口供,她没留下任何线索。”
“加上当时我吃了毒蘑菇,派出所很担心我是不是出现了幻觉。”
“我不甘心,立刻去找到笔记上的蘑菇证明自己。其实我一看她的笔记就知道那东西在哪儿,因为我对这里的山太熟了。”
“但那蘑菇被检出很强的致幻性,这回连晓峰也怀疑我是不是幻想,是不是太想弄出些事迹证明自己。”
“只有我自己知道不是。”
“之后也没有人发现她的尸体或者踪迹。像她那样的外国人,就算没有协查通知,落到河里被发现时一定会上新闻,但是一直没有消息,就好像蒸发了一样。”
“后来,一个路过的徒步者买菌子,买完神神秘秘地问我们有没有可以见小人的蘑菇,他想试试。”
“我们卖菌子每年都会遇到几个这样好奇的人,不足为奇。距离那件事又过去了快两个月,我和陈晓峰都没有将两件事联想到一起。”
“也不能这么说。”
“那个外地人为了尝一口愿意出五百块,还坚持生死自负。晓峰和我被他缠了几句,不约而同地想起当时检测那种蘑菇时,医生误以为我吃了,非常好心地告诉我们不用担心,几小时后就会代谢掉,没有后遗症。”
“真是财迷心窍,当时我们以为自己遇上了傻子,没想到自己才是真傻子。”
“那人试过之后,立刻又提出给我们一千块,希望我们带他去看看。”
“我们同意了。”
“但是为了不惹麻烦,我们也动了一点儿手脚。”
“我们带他去了方向完全相反的另一个洞穴,提前把蘑菇移过去,伪装成现场。”
“因为这蘑菇受损会变蓝,我们为了不露馅,干脆给蘑菇喷了一层蓝色的食用漆,就是给巧克力上色的那种,让它呈现出一种很梦幻的蓝色。”
“后来他们一直以为那蘑菇是蓝色的。其实只是我们俩玩的小把戏。”
“带他去过的第二天,我们又去看了,果然那一块地皮都被挖走了。”
“当时真是年少轻狂,对危险有种愚蠢的无畏和向往,甚至还有点儿洋洋自得。”
“我们料定他弄不明白为什么养不出新菌子,也吃准了他不敢报案,这一万块就当他买了个教训。”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又来联系我们,说他的朋友也想试试,又向我们买它。”
“我们拒绝了。因为这种钱赚不得,毒蘑菇就会害人是常识,搞不好就变成谋财害命,一辈子搭进去,不划算。”
“但他缠得紧,给的价又高,晓峰和我一合计,又给他寄了一点儿完全没毒的菌子干,骗了他一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