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段锦只身来送死,这是除掉他的大好机会,大哥为何放他走?”
谢中博阴郁着脸色道,“你以为我不想杀他么?这个段锦一直和我们谢家做对,当初中凯被薛秉熙弹劾流放,段锦也曾推波助澜,大哥将他五马分尸的心都有。那个段锦敢只身来你府中救人,必是留了后手,起码他府中的所有衙役都知道他来了谢府。他是京官,又是朝廷大员,现在临近番邦朝贺,我们得谨记父亲的教诲,不能在此时生事,以免落人把柄。
谢中蕴最近行事屡次被段锦破坏,心中实在有气,恨声道,“那厮说手中握了我们很多把柄,也不知是真是假。如果是真的,凭他的行事作风,一旦哪天他要揭发,我们岂不是措手不及?”
谢中博皱眉,因为谢中蕴所说的极有可能随时发生。
“兹事体大,我们去禀报父亲,请父亲定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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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容明磊为段锦倒上一杯酒,意有所指地问,“五哥在谢府中曾说手中握有谢府作奸犯科的证据,你不怕他们报复你?昨天晚上谢府的那个神秘人,功夫可是不错,可算一流高手。”
段锦轻蔑一笑,端起酒杯一口喝掉。
“我就是这付脾气,你不是不知道。我之所以要这么说,就是让想让谢家露出破绽。谢家多年来券养刺客排除异己,我就是想引他们出手。只要他们一出手让我抓住证据,以将军你的能力和慕容军的实力,一定可以把他们连锅端掉。”
慕容明磊连忙摆手,“我的好五哥,我对党派之争没兴趣,对太尉府养的刺客也不感兴趣,我可不想趟这种浑水。”
段锦调侃地道,“这怎么能叫浑水?将军,你以为离了战场便没有战争了吗?还记得金起吗?八年前富可敌国的金家家主被杀头,金家被抄,家人被流放蛮荒,朝廷只从他的府中抄出三十万两银子,剩下的银子去哪里了呢?当时告发他私通叛贼的是当时的中郎将,如今的太尉谢江,带人负责抄府的也是谢江,你不觉得这整件事情都很蹊跷吗?更好笑的是他还和金家家主金俊是拜把兄弟。
前御史大人薛秉熙,只因弹劾谢敞长子谢中凯杀害九江举子魏廷生一家三口便遭到谢家联合全朝上下的猛烈攻击,最终沦落到外放凉州的下场。听说凉州胡人凶残不服管教,前任刺史就是被胡人砍下了脑袋。谢家兴灾乐祸,联合大臣一致上书,以连年争战国库空虚为理由不肯用兵。喔,薛大人已经年迈,不知此次离京还有没有命回来。
谢家人多年来在京城只手遮天,先帝薨世后谢家仗着太后撑腰谢江掌权更是无法无天,无数正直的官员遭谢家迫害,无数百姓因谢家流离失所或含冤莫白。这一切,岂不比你死我活的战争更加残酷?
我常在想,陛下的江山到底是姓刘还是姓谢?我们曾经的浴血杀敌到底值不值得?慕容,如今你已经回京,难道还要继续看着陛下受他们掣肘,百姓受他们欺凌吗?要我段锦独善其身随波逐流,对不起,我做不到。”
段锦说的话在慕容明磊心上重重锤了一拳。
一年多来他只知自己伤心外放流浪,却不知九州处境竟如此艰难。想到小皇帝初见他时眼中的欣喜和自己的冷漠,他深深地自责。
他长吁一口气,“五哥说得对,我也做不到。”
忽想到一事知道严重,他又问道,“五哥说徐怀县令秦珍煜将朝廷兴修水利的拔银中饱私囊,此事可当真?”
段锦道,“当然是真。徐怀县位于洛水河的下游,原本是水涝之地。先帝在位时,曾斥巨资修筑了纳洪和惊水两座堤坝引流洛水,灌溉土地,竟使当地水土肥沃,成为九州的产粮大县,一时成为佳话。也正是因为这样,当地的水利工程尤其重要。前任县令在任期间十分重视,将境内河道治理的很好,每有毁损,都及时补修。
前年洛河大水,两道堤坝都有毁损。秦珍煜为了政绩,向朝廷先后请过两笔修坝的银子,一共是三十五万两。可是可惜,他连表面上的功夫都未做全,三十五万两银子有一多半进了自己的腰包。两道大堤有等于无,如再遇大水,实在堪忧。”
慕容明磊不解,“这件事朝廷可知道?为何没有究办?”
段锦冷笑一声,“官场黑暗,他是太尉的义子,素得太尉喜爱,有哪个愿意强出头?又有谁知道这件事有多少人拿到好处?最糟糕的是,这件事根本传不到陛下的耳朵里。”
慕容明磊默然。再一次想到了小皇帝干嘛非要封他一个侍中。
武官向来不管朝廷事,可是侍中不一样,可以上传下达,通晓朝事。
慕容明磊深深地看着他,“只是谢家如此行事也不是五哥一人可以改变的,我认为五哥的做法还是过于草率。当年在慕容军中,五哥有勇有谋,并不是一个只知拼命的武夫。五哥,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