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啊,下啊。
越下越大。
顾惜朝的心中却下起了雪。
层层的无尽的厉雪。
衣公子降给他的一场暴雪。
顾惜朝干涩道:“我本不该知道这些。”
衣公子道:“但你已经知道了。”
顾惜朝脸色更白:“我至少,不该这么早知道这些。
“——因为我激怒了你,说了你不爱听的话?”
衣公子厌烦道:“你懂得就好。”
他明明白白教训道:“以后不要再犯。”
犯什么?
不要再对衣公子讲什么“你应当记住身份,为大汇如何如何”?
不。
不止。
衣公子要他记住的是:不要自以为是,以任何名义左右他,对他指手画脚!
顾惜朝领悟道。
盛年——不、听、谏、言!
顾惜朝深深深深地吸气。再吐气。
盛年、盛年!
是两年的帝王生涯改变了他,令他唯我独尊至此;还是这就是他的本性,他从来如此、一直如此,现在甚至懒于掩饰?
‘或许,我从没真的了解过他。’顾惜朝心道。
人与人之间,最好不要了解得太深。
尤其是他和盛年之间,这样别扭的、悬丝般的关系。
他知道盛年越多,背叛起他来就越方便、越防不胜防。
顾惜朝不信盛年不知道。
盛年知道,却故意袒露!
一个试探。
——当知道了盛年随时可以不是汇帝,他顾惜朝的“请用我”、他顾惜朝的忠心……真的还能纯粹么?
顾惜朝回想起两年前下毒的那天,盛年口中那头最终落水的丹顶鹤。
紧接着,过去潜伏蒙古的三年里,那些似玩笑似试探的一幕幕,接连浮现在他的脑中。
究竟只是试探,还是眼前之人——
就喜欢看他在一次次试探中颤心徘徊的模样?!
“我记住了,”顾惜朝道,又提前道,“但我不一定能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