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尽头的雾气忽然翻涌如沸,隐约露出半角青石牌坊。
吴长彦抬脚迈上第一级石阶时,鞋底与青铜竹简相触迸出金石之音,惊起栖息在牌坊脊兽眼中的三足乌。
那鸟振翅时抖落的羽毛在半空化作燃烧的洛书数字,将笼罩山谷的薄暮烧出个丈许方圆的缺口。
阳光如金汤倾泻的刹那,吴长彦瞳孔骤缩——缺口内竟藏着座环形山谷,崖壁上倒悬的钟乳石皆呈青铜鼎足状,尖端垂落的露珠在坠地前便已凝成《周易参同契》的铅汞之象。
谷底寒潭形如太极阴阳鱼,潭畔生着七株叶脉泛着水银纹的野茶树,每片茶叶的锯齿都暗合二十八宿间距。
"好个先天炁局!"吴长彦喉间滚出低叹,足下八卦步不自觉地转为太极云手。
他右手虚划半圆时,潭面突然浮起无数青铜莲叶,叶脉间游动的不是露珠,而是浓缩的河图轨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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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手揽雀尾式方成,整座山谷突然响起编磬清音,惊得那些莲叶上的河图骤然崩解,化作万千卦爻悬浮空中。
正当他欲踏莲渡潭时,耳后风池穴突如针扎。
转身的刹那,五道灰影从牌坊石柱后转出——那是五头毛色如青铜器包浆的雪豹,额间生着朱砂色的《握奇经》符文。
为首的雄豹右前爪缺失三趾,断口处却缠绕着凝成实体的八极拳"猛虎硬爬山"劲气。
雪豹群伏低身躯时,背脊上的云纹竟自行脱落,在苔藓地面铺成《孙子兵法》的"九地篇"。
吴长彦垂在身侧的右手轻颤,劳宫穴内未消化的篆文突然具象成青铜柳叶镖,在掌心刻下"其徐如林"四字血痕。
他深吸口气,鼻腔涌入的已不是草木清气,而是潭底涌出的硝磺味——那是八极拳"顶心肘"发劲前的征兆。
雄豹扑袭的瞬间,吴长彦足跟碾碎三片青铜竹简。
爆开的卦气推着他斜掠七尺,原先立足处的岩石已被豹爪刨出五道深沟,石粉在空中凝成"天雷无妄"的卦象。
他后背撞上崖壁时,左手顺势抠下一块钟乳石,石屑纷飞间竟显化出武当梯云纵的步法图谱。
第二头母豹自右侧袭来,利齿咬向他曲池穴时,吴长彦忽然撤去所有护体罡气。
野兽的獠牙刺破粗布衣袖的刹那,他肘窝突然浮现《黄庭外景经》的篆文,经文流转处,母豹额间《握奇经》符文竟与之共鸣。
那畜生如遭电击般松口暴退,撞断的茶树叶片纷飞如蝶,每片都在落地前燃烧成"以柔克刚"的草书。
吴长彦趁机跃至寒潭中央的青铜莲台,却发现五豹已呈五行方位围住水潭。
雄豹仰头长啸,声波震得潭水倒卷成《太乙神数》的九宫格,每个水格都映出不同招式的残影——竟是八极拳的"阎王三点手"与形意拳"崩拳"的合击之术。
当第三轮扑杀袭来时,吴长彦突然散去所有攻势。
他盘膝跌坐莲台,双手结"太极伏魔印",周身毛孔渗出乳白色炁雾。
那些雾气并不升腾,反而如活物般爬向潭畔野茶树,卷起片片茶叶在雪豹眼前舒展——每片舒展的茶叶都显化出三年前他救治受伤幼豹的场景。
雄豹鼻翼翕动,利爪悬在吴长彦百会穴三寸处微微颤抖。
那些茶叶幻象中的幼豹虚影突然跃出,绕着成年雪豹发出呜咽般的共鸣。
吴长彦趁机将劳宫穴积蓄的《阴符经》篆文逼出体外,化作三百枚青铜针灸刺入自己任脉要穴——这是赌上性命的示弱,任脉被封意味着十二时辰内无法动用内家真气。
雪豹群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慑,包围圈不自觉地扩大半丈。
吴长彦强忍着经脉滞涩的剧痛,咬破舌尖在莲台上画出"万物并作"四个血篆。
鲜血渗入青铜莲纹的刹那,整座寒潭突然静止如镜,倒映出五豹幼时被困猎人陷阱的往事。
那些画面中折断的兽夹铁齿,竟与雄豹残缺的右爪完美重合。
当最后一滴血珠坠入潭心时,五头雪豹背上的《握奇经》符文开始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