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车队在路上没了汽油,只能缓缓停下。
果然,一艘艨艟缓缓靠近梁崇义所在的旗舰。他连忙下令放下舢板,让艨艟上的人上船。
和约定的一样。
梁崇义松了口气,他看了看坐在桅杆旁的颜真卿,心中闪过一丝愧疚。
但也就只有那么一刹那而已,很快就被火热与兴奋所取代!
“梁将军果然是言而有信,在下郝廷玉,李节帅副将,前来接洽。”
那艘艨艟中的几个人登船后,其中一位身材魁梧的将领对梁崇义抱拳道。
“不如回水寨再说,梁某担心军中有人造次。”
梁崇义凑过来小声嘀咕了一句。
已经走到这一步,就连颜真卿都抓了,哪里还有回头路可以走?
梁崇义已经铁了心要反了!
郝廷玉点点头,对身边的亲兵吩咐了一句。
后者立刻拿出火折子,举起腰间的烟花将其点燃。很快,汴州水军的船队里,就放下许多小船,前往荆襄水军的战船,接管指挥权。
整个过程异常平静,被接管的船只陆续挂起船帆,并没有什么人想为李璬尽忠,也没有人想为他流干最后一滴血。
所谓的王朝正统,在这一刻似乎变成了一个笑话。
郝廷玉看了一眼被捆得严严实实,坐在桅杆旁将脸偏到一旁的颜真卿,本想上前跟对方说两句。
但犹豫再三,还是决定不要节外生枝比较好。
接管船队的时间并不长,不一会,荆襄水军变阵,让开了向西的通道。梁崇义麾下的战船鱼贯而行,在荆襄水军的严密监视下,缓缓向西而去,最终依次停靠在水寨的几个渡口。
……
天已经大亮,位于赣江口的荆襄军水军士卒们,都被集中起来,并收缴了兵器。
一船又一船的人,被送往浔阳安置,那边有专人统计他们的籍贯、住处和家庭状况。没有作奸犯科的话,战后会被遣散回家,愿意继续待在军中的,也可以申请留下来。
整个过程并没有玩出什么花来,也没有人反抗。这些人大多都是洪州本地的渔民和船夫,并不是什么亡命之徒,对于打仗也没有特别的兴趣。
见没人为难他们,自然也乐得清闲。
不过比起水寨内宽松的氛围,李光弼所居住的竹楼里,气氛却有些紧张和尴尬。
李光弼看着被五花大绑的颜真卿,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他们以前是认识的,甚至共事过。
没想到,现在一个端坐堂上,一个成了阶下之囚,怎能不令人唏嘘感慨。
“颜先生在李璬手下,过得不怎么得意吧?”
很久之后,李光弼这才开口询问道。
颜真卿偏过头,压根不理他,似乎没什么开口的意愿,他甚至连“胜之不武”四个字都懒得点评。
当然了,也可能是因为颜真卿现在看不起李光弼,认为他虽然有本事,却是“助纣为虐”,跟方清一个德行。
见颜真卿不说话,李光弼碰了一鼻子灰自讨没趣,于是对亲兵摆摆手,后者将颜真卿带出了竹楼。
一旁的梁崇义,看到这一幕简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颜真卿是硬气了,倒是显得他这个直接反水投敌的人变成了软蛋。
李光弼看到梁崇义有些尴尬,连忙安抚他道:“梁将军深明大义,官家都是看在眼里的。此战之后,若是论功行赏,肯定少不了梁将军那一份。”
“谢李节帅在官家面前多多美言,梁某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