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皇后,朕已经在萱芷宫用过早膳了,让她回去吧。”
“陛下……”
耿敏忠还想劝说,却被萧允晏一瞪,道:“出去回话。”
耿敏忠只得以政务为由,出去回明赫连漪。他有多少政务要理,赫连漪自是清楚的。他到底是怎么了?不行,她必须要见到萧允晏,问个究竟。于是便道:“耿敏忠,你告知陛下一声:本宫就在这里等着,等陛下办完公务了,本宫再进去。”
耿敏忠见状,又回去禀报萧允晏。萧允晏无奈,只得道:“那就让皇后等着吧。”
一个时辰过去,萧允晏早已是批阅完了所有折子,他神色萎靡地坐在书桌上不住按揉着自己的脑袋。耿敏忠终于忍不住再次提醒萧允晏,“陛下,皇后还等在外边呢。”
“那就让她进来吧。”
赫连漪进来,跪地拜见萧允晏:“臣妾见过陛下。”
“平身吧。”萧允晏眼睛依然还是盯着桌上的折子,不曾看一眼赫连漪。
赫连漪起了身来,见他很是憔悴,急切地问:“陛下前几日去了何处?臣妾万分挂念和忧心陛下。”
萧允晏也不抬头,只是淡淡应声:“朕只是一时兴起想去查探民情,劳皇后挂心了。”
大婚之夜扔下皇后,扔下以撞柱相逼的杨正午,大半夜去查探民情,说给谁听谁都不会相信,但赫连漪也没纠结于此,只问:“陛下,孙福那夜一直是跟着陛下的,陛下能否告知臣妾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冲撞了朕,朕处决了他,如此而已。”
孙福是宫中老人,能在赫连定邦手中活到现在,自是玲珑八面。也正是因为赫连漪深知他行事最周全,才将他遣派给萧允晏的。萧允晏的话,赫连漪自是一个字都没信。
萧允晏当然知道自己的话并没有说服力,又道:“朕已经下了旨意,那夜之事日后谁都不可再提,即便是皇后,也不能抗旨。”
他这话不止不让问孙福之事,更是不让问霍端之事了,赫连漪知道他这是铁了心地要将此事压下去。又看着他的冷淡、客气以及疏离,满腹的话也只得硬生生地吞咽了回去。来前,她给萧允晏找了好多这几夜没去自己寝宫的理由,一再说服自己他只是累了,或是夜已深不想叨扰自己。早晨,她依然还是满怀期许地过来,就在进来的时候,还给他找了诸多理由。可如今看这情况。。。。。。她的心彻底凉了下来。
“陛下,臣妾还是想问,想知道。”
萧允晏忽地将桌上的杯盏砸了下来,杯盏四碎五裂,“朕说了不许再提及此事,来人,将皇后送回去。”
萧允晏终于抬起头,两人目光相触,赫连漪只觉得萧允晏的眼睛像是一把利剑能刺穿自己心脏,刺得她,遍体鳞伤。动了动唇,想服个软却终究无法出声。
“是。”她终于开口,说着又从身后的崔和手中取出一份誊抄本,“陛下不在宫中的时候,虞阳发生了不良商贩哄抬粮价之事,事情紧急,陛下又不在,臣妾只能代理了。臣妾让他们誊抄了一份,留待陛下回来后查看臣妾处置是否妥当。”
萧允晏又看着她,悠悠地道:“皇后向来七窍玲珑、算无遗策,定是万分妥当的。”赫连漪又是一愣,他口气里完全没有任何怪罪她后宫干政的意思,但却又满是嘲讽。
正当心思百转的时候,萧允晏的声音又响起:“回去吧。”仅这三个字,他的口气如同隆冬的飞雪,让她遍体生寒。
眼前人竟如此陌生,这种感觉从前从不曾有过,哪怕他们曾经分开将近三年的时间再见;哪怕初见时他百般戏谑自己;哪怕他将她关在冰冷的地牢里,她也觉得自己必定能够掌握他。而现在,她看着他,竟生出从来不识眼前这个人的想法。从相识到如今,从未有过的生分之感。
“那——臣妾告辞。”赫连漪也只得用冰冷的口气还击着他。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在自己转身离去时,萧允晏却追随着她的背影,眼睛里闪现过一抹悲怆。直到再也看不到赫连漪,他还没有回过神来。
他怔怔地坐着,耳边又忽然响起赫连漪那柔软的声音:“陛下若心中烦躁,可否说与臣妾,臣妾愿替陛下分忧。若是陛下觉得臣妾做了什么错事,也请陛下告知于臣妾。”
他又看向她,仅仅那么一瞬,眸眶又再次冰冷,“皇后如此心思缜密之人,怎会做错事?皇后还是不要做无谓猜测了,朕并无烦躁之事。”说罢,萧允晏又拿起一份折子,沉声道:“回去吧。”
赫连漪并没有应声,但他仿佛听到,有什么东西在坠落,然后碎裂开。接着,四周一片寂寥,难言的寂寥。不知过了多久,他只听到一阵沉缓的脚步往外面移动,那声音透着极度的疲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