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晓辰脸色一沉,挥手,气恼喝道:“滚滚滚——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哪只眼睛看见他是个倌儿?!他可是我义兄!”
黄衣公子一怔,竟是失礼至此,连忙朝宋慈拱手赔罪道:“这位兄台,失礼失礼,都是在下不好,还请兄台海涵。”
宋慈不解,问梅晓辰道:“什么是‘倌儿’?他为什么要向我赔罪?”
此话一出,那两人皆是一副诡异表情的盯着宋慈,而那黄衣公子更是像看见珍奇异宝一样上上下下打量宋慈,揍过去小声问梅晓辰:“喂,你这义兄不会还是个雏吧?来玉堂春连倌儿都不知道,太难得了,人才呀!”梅晓辰恼,朝他喷道:“滚滚滚——”
而那黄衣公子不但不滚还明媚一笑,丰神朗朗,向宋慈自我介绍道:“在下姓谢,名弘微,字子昭,京城人士。”说着看了眼梅晓辰,补充道:“算是这家伙打小的死党。”
谢弘微……好像在哪听过,宋慈一想,惊,道:“谢弘微?!你难道就是那个今科的状元郎?!”
谢弘微笑道:“正是不才,区区在下。”
宋慈惊喜,暗想玉堂春还真是个有趣的地方,连状元郎都会光顾,宋慈拱手道:“在下宋慈,字惠父,嘉州人士。”
“嘉州人?!”谢弘微高声道:“真是太巧了!那你八成认识他吧?”
谢弘微挥手,朝外面招呼道:“范兄,你过来,这里有你同乡哦……”宋慈震惊地看着从楼梯间转角现身的人,顿时仰天无语,想自己一定是犯了什么冲了!居然连来玉堂春这种地方都能遇见他——他不是别人,正是今科探花郎,宋慈的“青梅竹马”(应该是“金戈铁马”吧),范文琦那厮!
范文琦身着一袭宝蓝衣,文俊英朗的脸上满布黑沉,见到宋慈那表情就像宋慈欠他几千几万两银子似的。方才范文琦在外面对几人的谈话听得一清二楚,脸色更黑,一进来就对宋慈冷冷道:“没想到几日不见你竟成了这京城第一花楼的倌儿,平时一副矜持清高的样子,还真是让人想不到呀。”宋慈虽不懂他们口中的“倌儿”是何意,但也不至于听不出范文琦话中的鄙夷挑衅之意,宋慈冷眼凌厉,瞪着范文琦。
谢弘微一见形势不对,机灵的打圆场,道:“原来范兄和宋兄是旧相识,好巧呀……这样吧,大家几时难道有缘,不如今夜谢某来做东请大伙好好喝一杯?”
有范文琦在宋慈还哪想待,惹不起他躲得起,于是冷道:“多谢谢公子美意,不必了。辰弟我们走。”梅晓辰看着范文琦一脸不善又还出言讽刺宋慈,心下很是不爽,故意揽着宋慈腰作亲昵状,道:“慈兄这家伙是谁?算是哪根葱呀?”
“你——我可是今科探花范文琦!”范文琦看着两人贴近,气得咬牙,怒目而视宋慈,“看来你真是作了倌儿,靠倒贴京城权贵过活了!”
梅晓辰眸一寒,出手就欲打人,却被谢弘微一扇子敲定,阻止道:“何必呢何必呢,大伙都是来玉堂春找乐子的,不要闹得不开心嘛!”又转向范文琦道:“范兄,这可是你的不对了。”范文琦冷哼一声,宋慈也极是扫兴。
正是这时,一个婢女急急忙忙奔下楼,神色惶恐失措,一把拉住刚从一间雅阁中退出来的玉堂春鸨母,失声大叫道:“妈妈不好了——碧柔那里出人命了——”
鸨母一惊,“出人命了?!出什么人命了?!你快快带我去瞧瞧!”
“出人命了!”——此话一出,几个人顿时神怔,宋慈急道:“跟去看看。”可刚走出一步就和同是听闻此惊人之语而快步出雅阁的两个男子撞个照面——
“你?!”
“是你?!”
“怎么会是你?!”
三个人各执言语,震惊不已。皇甫俊一一眼便认出少年就是那日在海棠令酒楼中语出惊人,喝彩四座的少年,虽然记不清他的姓名,但记得极深——他的父亲正是嘉州推官宋巩;邹游既认出此少年就是今日被他误打的少年,虽不知他姓名,但却认得他是顶头上司白敬宣的侄儿;宋慈更惊,真是冤家路窄,他怎么会忘记今日狠狠揍过他的人呢,怎么到玉堂春都会遇到这个人呢?!
三人面面相觑一会儿,邹游最先回神,想起人命之事,对皇甫喝道:“愣着干嘛?!你不是京畿提刑吗?!出了人命还不赶紧去看看!”皇甫连连点头,一跃身,轻快地纵上楼梯,邹游也即迅速跟上去,宋慈既没有两人的好身手,只有顺着楼梯爬了。
刚一到七楼就看见一间房间外翁满了人,皇甫快步上前一边推开人群一边喊道:“都让开都让开,这里发生什么事了?”
皇甫才进入房间,只觉得这间规模不算小的地方怎么这么热,扑面而来一阵黯然销魂的女儿脂粉春香,浓郁之味几乎让人窒息,可是事前鸨母已让人打开各个窗户,外面夜风和夙雨的清新薄凉之气顿时使人精神一振。
皇甫走到鸨母面前,正色询问道:“这里到底发生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