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从邻居嘴里知道我非父亲所生,我阿娘是他们买来生孩子的妾,我觉得自己寄人篱下,所以背着他们偷偷藏钱,我怕有一天他们会把我赶出去。”
“直到有一天,我二弟发现了我的私房钱,母亲找到我,她把钱还给我,说这钱过了明路了,就是我的了。”
“我当时又惊又惧,母亲见此,便让阿娘夜里陪我睡觉。我问阿娘,母亲会不会将我赶出去?”
“阿娘说,如果我心中当真将母亲视为母亲,我便不会有这样的想法。”
“我思来想去,还是去找母亲赔罪,母亲让我在庭院里跪了半刻钟,而后告诉我一句话。”
沈嫣想起陈母当时的神情、语气,眼尾潮湿,“妍妍,你要想让我以亲生女儿待你,你也要以亲生母亲待我,若是亲生,你此刻不会跪在地上,你会理直气壮地指责你二弟搜翻你的东西,你会告诉我,这钱是我私下省下来的,本就是我的,你还会说,我是陈家的女儿,凭什么手里不能握陈家的钱。”
彼时,才八岁的陈妍失声痛哭。
她来到这个世界,带着前世的记忆,跟着采琳历经磨难,到此刻方有了归属感。
沈嫣吸吸鼻子,继续道:“我只见过晋王两面,可我也能看出来晋王待殿下的心,他敬重你这位兄长,他尚且年幼,思虑不全,一时做错了事也是有的,殿下是长兄,教导他也是殿下之责。”
沈嫣先是用自己的经历把萧逸宸与晋王的冲突化为家庭内部矛盾,进而告诉他,应该从兄弟骨肉的角度去处理此事,就如同当初陈母教导她一样。
只有这样,才能将这件事的影响降低到最小。
萧逸宸沉默良久,方托起沈嫣的双颊,指腹抹去她的泪水。
沈嫣将萧逸宸的手放到胸口,双眸定定地看着他,“殿下,我知道你很难过,我陪着殿下。”
萧逸宸终于开口,“好。”
*
夜间躺在床上,沈嫣与萧逸宸依偎在一起。
这是自沈嫣入东宫以来,两人第一次没有做交流运动,单纯地睡觉。
沈嫣这几日总觉得疲惫,枕着萧逸宸的手臂,很快入睡。
萧逸宸毫无睡意。
他看向臂弯处的睡颜。
就是这么一位柔弱的女子,仿佛离开他的保护就没办法生存的女子,除了床笫之间,其他时候他竟然也需要她。
他手指指腹轻轻划过沈嫣的脸颊。
上苍已待他如此残酷,就把这位女子永远留在他身边吧。
*
萧逸宸派出的信使快马加鞭赶到骊山的时候,正值子时。
事关重大,下面的人在圣上早晨一起床便报了上去。
圣上一瞬间僵住了。
他浑身冷颤。
侍从赶忙唤起皇后。
皇后听到消息也僵住了。
闻讯而来的上官夫人忙带着屋里的侍从退出。
宽敞的起居室内瞬间落针可闻。
蓦然,“啪”的一声巨响。
圣上踹翻了几案,他脸庞涨得紫红,声音如轰雷,“老三不是他最喜欢的弟弟吗?他竟然把老三逼到这种地步,日后得了江山,老二老三老四还有活路吗?”
圣上说着,又踹翻了一方茶几。
“他没有孩子,就不许别人有孩子,他哪里有一点圣人之相,他根本就不配做太子。”
“啪。”
一声巨响打断了圣上的话语,他满腔的愤怒憋在嗓子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