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太太听闻大奶奶刺绣功夫很好,想请大奶奶过去,看能不能帮衬着做点绣活。”陈妈妈的语气平板中带一点居高临下,想来必是二太太的授意。
可这已经不重要,她半点都不在乎。容迎初紧绷的神经微微地松弛开来,含笑道:“我这就过去。”
再次来到西府中,陶夫人这次在内堂见她,身侧只留了心腹的陈妈妈和兰香二人伺候,又掩了门窗,命了贴身的几个大丫鬟在门外守着。
陶夫人坐在南窗下的炕上,伏在炕桌上由兰香拿着美人拳捶腿,看了一眼垂眉敛目站在跟前的容迎初,淡淡道:“你坐吧。”
容迎初深深地欠一欠身道了谢,方在下首坐了下来。
陶夫人揣测地端详着她,道:“你去过马家?”
容迎初心知该是唐姨娘给陶夫人来了信,便益发显出了诚恳来:“是。因为迎初关心的不仅是二太太这门亲事的成与不成,更是语姐儿的终身幸福。”
在唐姨娘派了人前来送信的时候,陶夫人方相信容迎初所说的都是实话。而足以让容氏不惜代价地四处奔走,显见容氏是有心要帮助他们两家成事,并非单纯只想讨好自己,而唐姨娘的意思,便是让自己好生探一探容氏,看她究竟有什么万全的对策,以及她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她想要什么。
陶夫人想一想,说了实话:“那日你跟我说的,我找了那几个值夜的媳妇来问清了。她们一开始都是相安无事的,后来东府的一个老货过来送什么宴上的炖汤,说是看到几个媳妇偷着打牌,那几个媳妇为了撇清自己,都往对方身上推,方才起的争执。”
容迎初闻言,眼前一亮,道:“二太太您终于相信迎初了?”
陶夫人牵动了一下嘴角,不置可否,只道:“说说看吧,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做?”
容迎初歉然一笑,道:“二太太言重了,迎初的不过是一点痴想愚见罢了,哪里就能左右两位夫人的主意呢,只是说出来而已,全凭两位夫人定夺。若是觉得行不通,也请太太莫要见笑才是。”
陶夫人皱一皱眉,道:“你有话直说便是。”
“原也是该对太太直言才是,不管太太怎么想,迎初此时是一心向着太太的,想的做的都是为了太太,也不会向太太要求什么回报,迎初此次这样做,也并非是想着要太太给什么,但也不瞒太太说,迎初确实也是有一点私心。”
陶夫人听着她这番话,知道她是不会在自己作出承诺之前说出她的主意的,遂沉住了气,听她继续说下去。
容迎初又道:“迎初和语姐儿虽然是初相识,可却甚为投缘,语姐儿更有意想认我做姐姐。迎初这点私心,就是想日后在府里有语姐儿这样一位好妹妹互为依傍,我此番为了语姐儿,也必定会赴汤蹈火,拼尽全力,如若……”她觑了陶夫人一眼,续道,“如若太太愿意在唐夫人跟前替迎初游说几句,让唐夫人真真正正地接纳我为语姐儿的姐姐,如此,迎初今生对太太是生死衔恩,甘愿从此听凭太太差遣。”
陶夫人觉得她还有另一重意思并没有说出来,犹疑道:“成为语姐儿的姐姐?”
容迎初点了点头,略压低了声音,却又甚为清晰地道出了她的最终所想:“要是唐夫人愿意收迎初为义女,那迎初便是语姐儿名副其实的姐姐了。”
陶夫人这时觉得容氏确实是个很有城府的主儿,所走的每一步都是经过算计的,一步也不差。这样的人,主意是很大的,她既说她有妥当的对策促成语姐儿和山儿这门亲事,又笃定地提出了她的条件,恐怕当真是极有把握的。
要不要答应她?陶夫人有一刻的迟疑。
游说唐姨娘,其实不过是举手之劳,相对于山儿的婚事,以及与马家联姻后,老爷有调返京都的机会来说,当真不过是大巫见小巫。
容迎初不再说话,二太太需要考虑,她亦需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复。
这连日来的苦心筹谋,为的就是这一刻。
这样的两相沉默,不过是过了半盏茶的工夫,却叫人如坐针毡。
陶夫人抬手扶在鬓角处,轻轻地揉着脑门,眯眼望着面上不见波澜的容迎初,少顷,方道:“这个并非小事,于马柯两家来说,都有莫大的干系。我并非不可以替你游说,只不过你该知道,我需要等山儿的亲事定下后,才能在唐夫人跟前说上话。”
容迎初追问道:“如若山二爷和语姐儿的婚事定下,太太可是愿意替迎初在唐夫人面前说项,直至唐夫人答应?”
陶夫人知道她是不会接受自己含糊其辞的,只得道:“只要你当真助我事成了,我必会帮你这一次。”
容迎初暗里松了一口气,起身朝陶夫人深深拜了下去,道:“太太之恩德,迎初此生铭记。”
陶夫人摆了摆手,道:“你只快告诉我,究竟有何法子?”
容迎初来到她的炕沿边坐下,凑近她低低地说了,如此这般一席话下来,陶夫人眉头皱起又舒开,眼内一时满是怀疑,一时又精光闪烁。末了,她将信将疑地看着容迎初道:“听着倒是值得一试,可这能不能万无一失?要还是出了岔子可怎生是好?”
容迎初从容地微笑着,道:“我不敢说这个法子是天衣无缝的,可是我能保证无论出了什么事,我都会替太太打点周全,不管付出什么代价。”
陶夫人这才放下心来,难得亲近地拍了拍她的手,道:“这一回我全信你了。”
此次献计后的第三日,容迎初便从柯菱芷的口中得知,马灵语在前日便病倒了,竟是非常古怪的病,接连请了三四位大夫,喝了好几服药都不济事,还越发严重起来,终日躺在床上,混混沌沌的,也见不得光,遇光便浑身发抖;除了唐姨娘外,其余人等都不能靠近,要有不知道的下人走近伺候,她便整个儿魇住了一般哭个不停,所以病后均是唐姨娘一人照顾她。
马家小姐这病情传出,苗夫人原本想要到马大太太跟前提亲的打算也搁置了。唐姨娘一直在府里留心着大姊那边的动静,苗夫人果然没有托人上门来提亲,松一口气之余,又想到陶夫人所说的第二着,打铁趁热,还是赶紧进行为妙,免得夜长梦多。
马灵语病后的第五日,陶夫人又将容迎初召到西府,道:“我们都按你说的做了,今日唐夫人便让我送了山儿的生辰八字过去,让那道婆给算一算可是能替语姐儿消了灾难。”
容迎初闻言,脸色一变,顿足道:“大事不好!太太,你们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