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言的嘴皮子这辈子都没这么溜过,短暂地骄傲了一会儿,他态度极为真诚地看着南栀。
“南栀姑娘,我知道,你是最心疼夫人的,你也不忍心看她一直伤心难过吧?你把我的话转达给夫人,夫人会好受一点的。”
顿了顿,他又极为贴心地补充道,“如果夫人有什么话要转达给二爷,你也可以告诉我。”
连他这样迟钝的人都看出来,二爷和夫人面对面一张嘴,不仅解释不清误会,还会增添更多的误会。
传话是很有必要的。
南栀跟着宋挽初在国公府三年,对梁屿舟身边的这个护卫还算了解。
他是个性格憨直,嘴巴又笨,脑子也不够灵光的人。
白瞎了一张英俊的面孔。
让他一口气编出这么多的谎言,以他的能力口才,绝对做不到。
可梁屿舟,哪有一点爱姑娘的表现?
周言不会说谎,不代表他能正确理解梁屿舟的行为。
脑袋一根筋的人,理解事情的思路也简单得像一条直线。
“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也不过是二爷没什么诚意的补偿而已。”
南栀看得通透,“你说红玛瑙手串是二爷送给姑娘的,可最后不还是戴在了俞小姐手腕上?她还当着姑娘的面炫耀,二爷可有解释?”
“二爷的性子你还不知道?他从小就少言寡语……”
“对自己爱的人,解释一句有那么难吗?他只是话少,不是哑巴!”
一件件令姑娘心碎的往事如画卷般在南栀面前展开,南栀积攒多年的怨气井喷一般爆发。
一个丫头是不该议论主子的,这是大不敬。
但南栀才不管那么多,就算是冒着天下之大不韪,她也要把姑娘的愤懑委屈都说出来!
“俞小姐的接风宴,那么巧和姑娘的生辰撞在同一天,说是巧合,你信吗?姑娘那么诚恳卑微地求二爷去她屋子里坐坐,二爷是怎么说的?二爷说‘你的生辰哪有慧雁的接风宴重要’!”
周言本想帮梁屿舟辩解一番,但南栀的话语太过犀利,他已经开始语塞了。
“那辆横冲直撞的马车冲上来的时候,二爷只救俞小姐,把姑娘丢下,眼睁睁看着姑娘被那么沉的一块车板砸晕了,他却护着连皮外伤都没有的俞小姐!这就是你说的爱吗?”
周言急得抓耳挠腮,“嘉灵郡主临终前将俞小姐托付给了二爷,在那种情况下,二爷也很难两全的……”
“既然做不到第一时间保护我家姑娘,就别自诩爱不爱的,姑娘伤得有多重,你知道,二爷更知道!难道他把俞荣柏打一顿,姑娘的伤痛就能消失吗?”
周言沉默了。
“还有长公主府那次,长眼睛的都能看出来,是俞小姐陷害我家姑娘,二爷就是不信,逼得我家姑娘跳湖自证清白,这就是他所谓的爱吗?”
“二爷后来调查清楚了,他还罚彩蝶掌嘴了,也算是警告了俞小姐。”
周言冷汗涔涔,已经不敢大声辩解了。
甚至,他有点后悔刚才为什么多嘴解释。
“呵呵,俞小姐只是被警告了,我家姑娘受了寒,心疾发作,差点就没命了!”
“二爷也是没办法,总要顾着点俞小姐的面子……”
周言从最开始酣畅淋漓地解释,这会儿却只敢小声嘟囔了。
“那他顾及我家姑娘的面子了吗?他事事以俞小姐优先,可曾想过我家姑娘的委屈难过?难道就因为我家姑娘贤惠,识大体,就活该被欺负,被误会,被人指指点点?如果二爷所谓的爱,就是先伤害,后补偿,那我家姑娘不稀罕!”
周言想要逃跑了。
明明做错事的不是他,他却心虚愧疚得要命,恨不得去给宋挽初跪下谢罪。
南栀对着周言一番宣泄,可心里并没有一点畅快,反而更难过了。
脸上有潮热的液体划过,她以为是汗水,手一摸,却发觉是眼泪。
她忍不住哭出了声。
“南栀姑娘,你别……”
周言慌得六神无主,本想替二爷解释解释,缓和缓和他们夫妻之间的关系,却把夫人的丫头给惹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