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丹虹呆愣愣地看着无花消失的地方,许久才反应过来,拿出华山派的金疮药为自己疗伤。
苏丹虹出现在广东的海港时,楚留香已经在那里等待了多时。
当日苏丹虹与楚留香离开别院后,并没有立即离开扶桑,而是在半夜由苏丹虹将作坊内的工匠都弄了出来,交给了楚留香,让他带回大明国。而苏丹虹则只身一人前往原随云处,寻找剩下的设计图。
楚留香本不愿意让苏丹虹单独去,但苏丹虹说这是原随云与华山派之间的因果,也是他与华山派最后的纠葛,他不愿意别人来插手这件事情。
何况,那些被救出来的工匠也必须有人带走,否则难保中途不被原随云的人马发现,再次捉回去。
这些工匠若再被捉走,想要再救出来必定十分的艰难。
楚留香不得已只能答应他,只插手营救工匠的事情,却决不去干涉他与原随云之间的最终结果。
楚留香带着这批工匠来到广东的海港后,便留在了这里,一直等待苏丹虹,只是他想不到苏丹虹竟然是一身血地出现在自己的面前,脸上充满了疲倦与迷茫。
楚留香连忙上前,将刚刚从飞行器上跳下来的苏丹虹拉到自己身前,轻声地问道:“你与原少庄主……”
苏丹虹抬起眼瞧了他一眼,然后将手中的一枝梅花高高地举了起来,给他看。
这梅花开得很艳,楚留香知道是因为苏丹虹一直在用内力催逼着她、呵护着她,她才没有在他的手中凋谢。
但在楚留香眼中,这梅花未免开得太艳,竟比苏丹虹身上的血还要红艳、刺目。
这梅花当然不是苏丹虹用来杀死原随云的那一枝,却源自同一株的梅花树上,她们一样芬芳、红艳。
苏丹虹忽然哭了起来。
他始终都没有告诉楚留香他独自在扶桑究竟遇到了什么,经历了什么,楚留香看到这个意向坚强的少年而今的模样,也万万再难问出口。
苏丹虹想,原随云怎么就变成了那样?按照小说原著中所讲,不论犯下怎样的错误,至少他不会拥有那样罪恶的念头,不会成为这个国家的罪人!
难道真的是他这个外来者的错?
他不知道,他实在不敢去想!
楚留香为那枝绽放得格外娇艳的梅花买了一只花瓶,用最清甜的井水注入花瓶,然后将它放入其中。
这样,它或许能多绽放一些日子。
苏丹虹从隔间里走了出来,他已经洗过了澡,身上的污秽都已经被清洗干净。
他的精神好了许多,脸色也因为温水的熏蒸而红润了起来,楚留香却从少年袒露的上身上看见了那十个可怕的血口,虽然已经结巴,却依旧狰狞。
他忽然后悔,实在不应该让这少年独自去面对原随云。
若是有他在,或许一切就不一样了!
苏丹虹走到楚留香的身边,重逢后头一次主动张开双臂抱住了情人的腰。
他看了花瓶中娇艳欲滴的梅花,然后就将自己的脸颊埋在了楚留香宽阔温暖的胸膛前,听着他充满生机与活力的心跳声。
他轻声喟叹,至少这个他心爱的男人是还活着的,而且他会永远地活着,光明磊落地活着,不会像原随云那样,带给自己冰冷的触感。
想到原随云紧卧在自己胸前,渐渐失去气息,渐渐失去体温,最后变成一具冰冷僵硬的尸体,苏丹虹不禁将楚留香拥抱得更紧一些,紧得楚留香都不禁皱起了眉头。
他忽然在他的颈子上闷声道:“我答应过你,不再杀人的,你还记不记得?”
楚留香轻轻地将苏丹虹搂住,手轻柔地抚摸在他的头上、后背上,然后低头在的脸颊上印下了一个情牵、温和,宛如家人的亲吻:“我记得。”
“但是我没有做到,你会不会离开我?”苏丹虹哑声问道。
楚留香看向那梅花,目光流转,晦暗不明,片刻,当他感觉到怀中的人开始不安地躁动起来时,他才轻声回道:“这一次……我不怪你……”
他终于不得不承认,有一种罪恶,不论是什么样的人,贩夫走卒也罢、知府县令也好,都有权去做裁决,去将犯下这罪恶的人惩罚。
死亡,是犯下那种罪唯一的救赎!
只是,他多么希望,这一次替原随云判下罪刑的人不是苏丹虹,而是别人。
哪怕是无花,他也就不必如此难受,为怀里这可怜的少年感到忧心、痛苦。
他只希望自己的慰藉能够让这少年淡忘这份谋杀挚友的痛苦,叫他不再像刚刚那样流出眼泪。
苏丹虹的身子微微一动,他有些意外地抬起头,看着楚留香:“你不怪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