诺敏的脸色很是苍白。她曾经想过,清韵一旦归京,势必要见到她心上之人。月前,她无意间看见她在书房里作画,行云流水的运笔和精湛的画艺并不是她所能看懂的。可是她是女人,她看的清楚明白她眼里的笑意以及爱意。温暖的,从容的甚至是忘我的。她那时想,被这样的女子倾尽心力的爱着一定是件极其幸运的事。她多想那荡之人是自己。可是这一切皆不过是奢求罢了。如今听言她留宿宫中她便直觉她定是与心上之人相见亦或是相会?一瞬间她竟然觉得心底是痛不欲生的撕裂,还有嫉妒。
她抬头,看着不远处的乌尔衮,他的背影已经佝偻,带着属于冬天的萧条
乌尔衮静静的坐在冰冷的石阶上,丝丝寒澈透入心骨。一旁高悬的大红灯笼照射出他的落寞。望着地上的独影他唯有苦笑。他想知道自己这一生到底是不是个错误?从见到清韵第一眼起,直至后来。他以为他有太多的时间与他朝夕相对让她喜欢上自己。可是奈何天意,人意。这中间太多的过错将他们彼此推离对方身边,到如今剩下的只有外人所见到的一个虚壳。
~~~~~~~~~~~~~~
清韵站在窗前,看着悄无声息的乾清宫,微微的叹息一声。康熙越来越像是一个孩子,你越忤逆他,他便越要做什么。今夜宫宴结束之后,竟然不许她出宫。无论她说出千种万种不行的理由,他就只是看着你不说话。
“叹什么气?”康熙从身后走来,将他的披风披在她山上,下摆在地上垂了一大截。越发显得她瘦弱娇小。“你怎么这么瘦?”
“你留我下来到底要做什么?还宿在这里,你让阖宫上下怎么想?”清韵并不回头,只仍旧看着窗外,语气里难免有些凉意。
康熙环着她的腰,下巴放在低在她的肩上。“莫恼,莫恼。”他轻声道,预期仍旧是素日里惯有的温柔。
她拿开他的手,回身瞪了他一眼,往榻上坐去。康熙见她那一眼虽说有怒气,可也有说不出的娇柔妩媚,不由得笑了。跟着过去,坐在她身侧。
“朕每每想到当年将你远嫁,心内便痛之极其。这些年又做诸多错事伤与你。”康熙看着他,等关系啊那双满载着精明算计,黎民苍生的眼睛里全是悔恨和心疼。“自康熙三十年到今日整整十五年。我虽然曾将你强留于京中,却从未与你一同过年。今日,权当还朕一个心愿罢了。
清韵听他这么说,心底本就不多的怒气便消散尽了。放松身体,靠在了康熙怀中“十五年了吗?竟然过去了这么久,好像半辈子都已经走过去了。”
“胡说。”康熙的手在她腰侧不轻不重的捏了一下“你才多大年纪,朕才是真的走完了大半辈子。只是这半生于政朕无愧于心。于你,愧疚百般。”
“早都是过去的事了,你还提它做什么。”她轻轻地吸气,呼吸间是他沐浴后身上龙诞香的味道
“不提了。”康熙叹息一声,将她整个人抱起,往内室走去。
“干什么?”清韵一慌,手不自觉的便要抓住什么东西。不曾想竟将康熙的辫子抓在手中。
“莫慌。”康熙低头看着她,眼底一闪而过的是愧疚和悔恨“我再也不会做出那般伤害你的事情了。”
“不是要守岁的么?”清韵轻声问道,声音里仍旧有着几分小心翼翼。
“明早起来还要去太后那里拜年,你若是不睡哪有精力应对?”他将她轻轻地放在床上盖好被子。“睡吧,朕来守岁,连带着你的那一份。”
看着这样的康熙,清韵浅笑如他所说闭上了眼睛。
康熙看着她,舅舅的不能挪动眼睛。若是一直都能如此看着她,变回叫他变成了石头生生世世纹丝不动也是愿意的。
“朕当年丧心病狂的伤害了你。韵儿,朕无心伤你,只是用情太深。”他低语,轻吻她的额头。只是她已睡去,不曾听见他的话。不过,即便听不见,她心里也是明白的。
~~~~~~~~~~~~~~~
清韵仰头看着马上的乌尔衮,他一身甲胄,一如当年一般器宇轩昂,只是眉角眼梢再也看不见昔日的意气风发,更多的岁月留下的沧桑世故。她心里深深的知道,这一切和她有着深深的关系。
“额驸此一去,多加小心。”清韵看了一眼头上入洗的碧空,幽幽的道。
“经年如此,早已习惯,你不必担心。”乌尔衮握了握她的手,她的那样温,可是却暖不了他的心。松开手,看看站在清韵身后的诺敏和霖布,他点点头,扬鞭而去。马儿飞快的跑着,操鞭之人手上用了十分的力气,似乎决绝一般,不带一丝留恋。
清韵望着越来越远的乌尔衮,在只剩下一个黑点的时候转身看向诺敏“我本意欲留你们在京城多呆些时日,你···”
“京城本非我就留之地。回去了也好照顾老王妃。”诺敏笑着道“天色不早,我与霖布便启程了。”
清韵点头,摸摸霖布与乌尔衮极其相似的脸“好后听你娘的话。”
“儿子一定听姨娘的话。”霖布看着清韵大声道,然后上车,在清韵悠远的目光中离开。
“格格,回吧。再不走,回了城中怕是要黑了。”凝露在一旁说道。
“回吧。”清韵收回目光登上马车。
凝露将手炉给她放在怀中,泡了一杯茶,开口道“那个小宫女暴毙了。”
清韵一时没有反应过来。过来片刻才惊讶道“怎么会暴毙?”
“早几日奴婢就已经听说了。只是没敢告诉您,大正月里的怕晦气。”凝露一边拿着一张貂皮小毯盖在清韵腿上,一边道“我把她送回去,叮嘱了几句。这之后不过四天,还没过初五,便死在了自己的屋子里。”
清韵端着茶杯不说话,心里却在计较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儿。
“奴婢后来打听到,说之前梁九功曾经去过。”
“梁九功?”清韵诧异,抬眼看凝露“他不是在伺候太子么?”
凝露点头。“康熙三十九年,皇上派去伺候太子的。”
“他虽说伺候太子,可却是阿玛的心腹。这件事,到底是胤礽还是阿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