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寄存了两样东西在那里。”叶鲤宁携过她一只手,语似央求,“你就当作是,陪我去取。”
多年不见,整座大厝在风雨里依然没有丝毫褪色,而这一种红,早已成为这个城市留给离人最深的烙印。檐下大门紧闭,上头敲了块昭示私人宅院的铭牌--“叶氏”二字,对站在门口的倪年而言,道尽一切。
她耸了下肩,这样能让自己看起来自然:“要喊人开门吗?”
叶鲤宁上前揽住她,举手叩门。
来人却不是倪年印象中那位爱穿西装制服的中年管家,叶鲤宁喊她:“宝姨。”
倪年做梦都没想过,有朝一日还能回到这里合桌吃饭。
宝姨快六十岁,齐耳软发衬着一张白胖胖的脸,笑起来像只卖萌的招财猫。人虽然圆滚滚的,可做起事来手脚依旧利索,步态轻盈。宝姨是叶鲤宁母家收留的孤儿,从小陪在他母亲身边,当年随着从这座大厝出走,北上逃难。他母亲病逝后,她选择留在叶家带大了一双儿女,是叶迦宁和叶鲤宁在这世上共同尊敬的人。
“这孩子上午打电话来,让我晚饭多准备一些高蛋白的食物。”宝姨盛了碗黄豆牛肉汤,放到倪年手边,“也不知道你爱不爱吃这些,不过红肉补钙补血,对身体有好处。”
“谢谢,谢谢。”倪年有些受宠若惊,“我没什么忌口的,您别忙了,我自己来就行。”
“咱们不拘着,使劲吃,长胖了大不了再减肥咯!”
“以前你第一碗汤都是盛给我的。”开始扒饭的叶鲤宁插嘴。
屁股刚沾到凳面的宝姨“哎哟”一声,差点拿筷子敲他:“你几岁的人啦!说这话也不嫌臊得慌,一个大老爷们儿,吃饭还要我老婆子伺候!”
倪年嘴里有汤有肉,不能笑出来,只好斜斜地睇了睇某人:套路失败,宣布活该。
“得得得,我伺候你,这可还行?”叶鲤宁连忙为其添了碗汤。
然而宝姨已经看穿了一切,胖乎乎的身子歪向倪年:“他是因为今天有你在,所以才对老婆子我这么殷勤……”
“我听到了。”叶鲤宁夹一筷时蔬,懒懒地说。
宝姨不理睬他,笑呵呵地招呼倪年吃饭。
院子里的老刺桐果然换了一株新的,而厨房、餐厅的陈设虽有变更,但这份触手可及的融融景象,让捧着碗的倪年险些压不住内心悸动。
席间她瞧见宝姨握筷的手,便多停顿了一秒。
宝姨正巧察觉,于是心领神会地说:“他这左撇子的毛病,从小跟我学的。”
倪年惊讶地去找叶鲤宁的眼睛,然而它们只盯着桌上的菜肴。
“咦,原来你不是天生左利手啊?”
“唔。”
“他哪里是天生的呀,学龄前都还是正手使唤。”宝姨又露出了招财猫似的表情,“还不是有一天,迦宁说了句‘左撇子看着就聪明’,于是这孩子,就开始不声不响地换手使了。”
“……”听罢,倪年抻抻眉毛摇摇头,叹了声,“爱显摆的心机boy。”
“我这叫实力显摆。”一脑袋干货的博士后向来不惧别人质疑智商,为她布了不少菜在碗里,又严肃地问道,“你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