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久的沉寂。
皇帝看起来更苍老了一些,声音仿佛也变得疲惫无力,仿佛认清现实之后的妥协:“朕明白了。”
“那你希望……谁来继承皇位?”
“儿臣不敢妄言。”
皇帝轻轻地哼了一声,似乎也是知道沈约对这些的确漫不关心,于是便皱眉沉思了一会:
“老大沈昱,仁德温润,待人容和,只是有些地方未免过于听话,固执,大事缺少主见。”
“老二沈琚资质平庸,却似乎与你关系不错。”
皇帝越说越小声,俨然已经进入了严肃的思考。“老三深茂。他虽是宫女所生,为那毒妇所抚养过一段时间,不过倒是个好孩子,时常有果谋英见。就是人太过聪明了些……”
沈约站在下方静静听了一会,方开口道:“若无事,儿臣可否先行告退?”
皇帝挥了挥手:“去吧,去吧!你这小子,就做个富贵闲人好了。”
“父皇,保重。”沈约离开了殿外。
沈约顶着李符战战兢兢又不敢置信的眼神,面无表情地迈过门槛。殿外春日的枝条正徐徐舒展。他对于手刃沈雄的确没有什么想法。
大概是他天性淡薄,也听从了母妃所言,未被仇恨噬心。功名利禄,于他也毫无意义。
纵然坐在那个至尊之位,最渴望的却无法得到,又有何意思?
可若是“惜取眼前人”,他也与父皇也无甚区别,一切已经迟了。
沈约眼底闪过一丝自嘲的悲凉。
景泰二十四年,帝薨。
睿宗于沉香殿溘然长逝,闭目前安然若沉睡,下诏传位于大皇子越王沈昱。秦王授北庭大都督,掌燕云十六州兵权,赐尚方剑,可行摄政。
新帝改元为永宁,册越王妃柳氏为后,立世子沈铎为太子,县主沈玉媚为安乐公主。
永年元年的春日十分温暖。
眼前之景,恰如萧夕颜曾经的梦中,带给她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一陂春水边,生了棵枝干粗壮的杏花树,枝干朝阳蜿蜒,花影婆娑。纷纷扬扬的粉白细碎花瓣飘落而下,她伸手可拾。
少女立在树旁的身影窈窕清瘦,容颜白皙如杏花花瓣。
“花开了。”
在她身边的男子身穿青绿衣裳,眉眼清俊。纪庭泽偏眼看她,眼底蕴着浅淡的温柔意。二人并行于丽水边漫步,又在树下驻留。
“春景秀丽,你该多出来走走。”
萧夕颜垂眸:“可惜,春光却如此短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