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切如天气朝夕变换,阴晴莫测,亦是覆水难收。
她怪他么?也许有过,但也在漫漫的长河之中消逝了。
女郎只是善解人意地微微一笑:“只可惜花期短暂,这几日阴雨连绵,怕是花落无几了。赏花之期已过,多谢子霈好意。”
花已谢,一切都已迟了。
萧夕颜唤来和光,嗓音似流水不急不缓,亦是温和的婉拒:“雨有些小了,我随和光便先回侯府了。”
和光撑起油纸伞,萧夕颜纤细的身影与纪庭泽擦肩而过,又渐渐远去。女郎柔软的尾音,也如花瓣被那霖霪,碾碎踏破在雨潭之中。
方才偶然的相遇,仿佛不过萍水相逢。他与她的缘分,就如这场短暂的雨水。
纪庭泽孤立于亭中,眼底泛开须臾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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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清新的土腥气弥漫开来,遍地都是娇弱的花瓣,星星点点,铺成一张花毯。
少女蹲在花树巨大的影子里,逐一将石上花瓣拾起。
男人背倚树干,略微不解:“为什么捡这些花瓣?”
她捋起微乱的鬓发,别到耳后。露出白弱的脖,琼鼻微翘,柔唇弯弯。“将花瓣洗净,加蜜揉作馅心,可以用来做鲜花饼。”
长安时兴的口味?他没吃过,也无法想象,可还是低头陪她一起捡起了落花。
男人手掌如劲风,三下两下就拾了一箩筐子。
“沈约,你听过一句话么?”她看着他忙活,托腮与他闲聊:“人之生譬如一树花,同发一枝,俱开一蒂,随风而堕。”
“或堕于茵席之上,或落于粪溷之侧。”
“而它们不幸坠落在泥土之上。”少女声音轻柔:“但我想,或许还是可以被人拾起,赋予新的去途。”
小五给她做的花饼,很好吃呢。
少女蛾眉皓齿,分明是笑着的,可男人却莫名听出一丝失落。他心底微妙地想,她若是那坠落的花,他一定会去拾起她。
拾得也差不多了,他问:“树上的花要不要也采点?”
“花期短暂。”少女眉眼恬然,倾诉着心底的愿景:“就让它们在枝头上多停留一会儿吧。”
……
又是一夜梦醒。
沈约略带躁意地掀开被子。梦中还是什么都记不起,只留下一些难言的余韵,让他的心口隐隐有些不舒服。
这一日,演武堂中又是热热闹闹。沈佑被结结实实地操练了一早上,向来矫健阳光的少年,此刻终于露出愁眉苦脸,仿佛不堪重负。
“沈哥……我真的不行了。”
几个隐卫在一旁吃吃地笑:“小五,殿下那是器重你。”
沈约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轻飘飘的目光扫向旁观者。
燕六等人背后生寒,顿感不妙。
又打了几架,沈约终于发泄大半。但心头仍如雨后阴云,阴霾驱散不去。此时不过午时,为时尚早,他忽想起江鹤州的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