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月一滞,也没婉拒,接过了她递来的果子。
沈铎吃罢荔枝,看了看母后,又瞧着江月,心中忽动:“阿姊也和我一样十分喜欢吃枇杷么?”
江月点头,“嗯。”
小皇帝又觉得自己和对方更亲近了些:“那我和阿姊当真有缘呢。”
枇杷澄黄如金,蜜色润泽,自然引人垂涎。
柳太后道:“这是寺庙后山僧人自己栽种的,刚从枇杷树上摘下呢,正新鲜。既然你们都喜欢吃,晚上再让人送些过来。”
她心中却想,姐弟二人口味相同,或许也是一种无形的默契。
柳太后一时眉眼欣慰。雨日清寒,可堂中却流露出温色无声,三人不时的交谈,愈加其乐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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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了。
柳太后缓缓点上一支香,肃穆跪拜于佛前,庄重道:“感谢释迦牟尼佛,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令信女得觅亲人。”
“如今心愿已偿,特来还愿,酬谢神恩。日后愿为诸佛菩萨塑金身,广修佛堂,烟火供奉。”
又是一拜。
柳太后起身后,眉眼温情脉脉,递了三支香给身旁女郎,柔声嘱咐:“月儿,你也来拜一拜。”
江月有些失神,柳太后的言行举止,正如彼时兄长江鹤州对待她的模样。二者重合在一处。同样相似的,都是对她的关心。
实则在她心中,并非笃信神佛。只是无论是江鹤州还是柳太后的虔诚,都对她有些影响。她心中忽一怔,想起往日江鹤州曾年年于观音寺上香。
江月眉眼恍惚,兄长昔日……就是在观音寺捡到她的罢。
于佛像之下,她垂头闭目的瞬间,眼底却如彼时一般浮现出那清冷如雪的容颜。
紫英姑姑点燃火盆后,柳太后又烧了些金纸元宝。
光火驱散了夜间微薄的寒意,也照出她眼角已生出几条细纹的阴影。她是德高望重的柳太后,不再是彼时年轻的越王妃了。
这些年来,她已经历经了许多。
柳太后缓缓道:“你出生时还十分瘦小,但已看得出骨肉干净白皙,眉眼清灵。当时我就和紫英说,你定是个美人坯子。”
江月沉默地,听着柳太后叙述起那桩尘封在尘土里的往事,与这十五年的经历。
那也是她不曾涉及,却与她息息相关的故事。
“你的性情,实则生得很像你的曾祖母。只是柳家的子孙,这一辈都不太争气。你二伯作出这等肮脏龌龊之事,也与我平日有所忽略脱不开干系。是我没有保护好你。”
“后来,我每年烧香拜佛,只为求得你的一丝音讯。我冥冥中,总觉得你还尚存人世。直到在观音寺看到了你,第一眼,我就觉得你会是我的女儿……”
柳太后徐徐说了许多,江月知道这些话或许已经藏在她心中,很久很久。她只是静默地聆听着,并没有打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