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易胜没有立时回应,他不相信,也不会那样以为,可他有太多不明白的地方,尤其那一句“你知道就好”究竟是何用意?
是否说明,即便母亲目前没有举动,可对将来也是有过类似的打算的?倘若真是这样,那阿黎又该如何?
这一番沉默不答让夏楠以为儿子也怀疑她,瞬间心凉透顶,“咚”一声巨响,她几乎是砸下茶杯,厉眸瞪着儿子,“连你也这么以为?在你心中,我这个当母亲的,究竟有多不堪?”
蔺易胜未曾开口,越是沉默,越令夏楠心痛难耐,又是一掌拍在桌案上,她痛苦地喊道:“没错!我是想过把穆黎送走,最后永远都不要再出现在你面前!自从她回来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有这样的打算!谁让你对她念念不忘?”
“可我到底做了吗?”一声高昂的反问,伴随着颤抖的气息,夏楠红了眼眶,“如果我真要那样做,还会一再地苦口婆心对你好言相劝,为你分析利弊?恐怕她穆黎等不到穆家落败的今天,早已经从容城消失得干干净净!”
“但我到底是没有那么做!为的就是你!就是顾及到你的感受,顾及到你我之间的母子亲情,我才一忍再忍!我只有你这一个儿子,你父亲离开后,我一个女人家带着你,这些年是怎么过来的,你会不清楚?”
激昂的情绪在回忆到过往苦涩的这一刻,黯然消减,只剩下无尽的哀痛和辛酸,夏楠泪水洒下,眼中布满红丝,“我是希望你和陶家联姻,尽早成为蔺家一把手,我从来没有隐藏过我的心思!”
“可这所有的希望又是为什么?那是为了你——”一声哭喊落下,激起千万泪滴,夏楠十指轻颤,“难道你忘了,儿时体弱没有父亲的那段岁月,备受他人冷言冷语,那段时间是多么的难熬?”
“我不允许那样的事情再发生,所以你一定要在最高的位置!至少,我还看得见的时候,我不允许我的儿子被人欺负,等我闭眼了,你要怎么折腾你去,那个时候,我想
管也管不了。”
哀怨的女声低低哭泣着,从她的声音就能听到心碎。
蔺易胜闭着眼,在夏楠这一番慷慨激动的拷问中始终沉默不语,母亲的心思从未隐瞒,他也清楚,可如果是要通过牺牲别人来实现这份希望,又如何能心安理得?
拿起一旁的方巾,蔺易胜倾身为母亲拭去泪水,待到她情绪渐稳,适才开口道:“可是母亲,就算要成为蔺家一把手,也不能把无辜的人拉下水。”
夏楠骤然抬眸,目光中是震惊,是愕然,是难以置信,是丝丝惧怕,“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黎就是无辜的人,是我对她惦念不忘,和她又有什么关系?”
“啪——”一声响,手中的方巾随着这一记拍打掉落在地,夏楠愤然离席,站得笔直望着坐在踏上的男人,气得浑身发抖。
她几度想说话,又哽咽吞下。
蔺易胜也随之起身,平静地望着她怒火灼烧的脸,“母亲,阿黎曾经多次和我说过,这一辈子我和她都不可能了,是我放不下,是我还想和她再续前缘——”
“你们哪里来的缘?”夏楠激动地打断,拧眉低喊道,“不过是一场噩梦!正是因为有了她,你今天才会这样忤逆我!她就是你命中的克星,是你的祸害!”
“母亲你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不去想,当初在小镇的时候,是因为有她的陪伴和照顾,我的状况才调整稳定,这么多年都没有复发!你又怎么能那样说她?”蔺易胜苦苦辩解,情绪已难平复。
然而此刻夏楠根本听不进去,眼前的儿子已经被穆黎迷了心窍,说什么都是无用,她也不想与他争辩,免得伤了母子情。
于是,她冷下声,命令道:“你听好了,蔺易胜,我不管你心里还念着谁,和陶家的联姻势在必行!你要是忤逆反抗,就准备送我这个当母亲的去见你父亲吧!”
“母亲!”蔺易胜疾呼,他又怎么想得到,母亲会如此决绝!
夏楠已走向玄关,更换鞋子,声音依旧是冰冷的,“反正都要惹你恨我,那我也不怕恨得更深一些,倘若你真是忘不掉她,我也只能想办法送她离开,让你永远都见不到她!”
丢下这番华,夏楠摔门而去!
蔺易胜站在厢房的正中,茶案上还有温热的茶水,那一块沾染了夏楠泪水的方巾掉落在地,孤零零地躺着,他屹立不动。
恍惚间,他想起在小镇时的那段光景,他坐在木船上,划船的叔叔上了年纪,小镇的人都喊他“来生叔”,是来生,下辈子的来生。
他一时好奇,就问他:你为什么要叫来生这样一个奇怪的名字?
孤大叔笑声爽朗,在青山之间回荡,他说:孩子,你可听过一句佛言?
什么佛言?
今生求不得,不如修来生。孩子,你今生求什么?
我不知道。
你还小,现在不知道将来一定会知道,切记,今生求不得,不如修来生——那就修来生!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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