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如此,那我和烟绯却之不恭了。”
商蟠站起来,微微弯腰以表谢意。周鑫和他的大哥周锐对视一眼,招来侍从,大方无比道:“把这些菜撤了吧,换上一桌热菜,账单算我们手上。”
那侍从目光一闪,心中有些微词。这些菜品可都是精心烹制,这些有钱人还真是铺张浪费啊,他们这些打工的,这样一盘菜都能当他们几日多的工钱,居然就这么被倒掉。与此同时这位侍从对商蟠的评价也略微降低,原来人们口中品德高尚的教书先生也是如此不能免俗吗?心中刚说完,只听商蟠叫住了他。“朋友,且慢且慢,把这些冷菜包起来吧,我等会儿带走。”
在场除了烟绯,所有人的目光都有些发直,那怕是刚才有些心中不逊的侍从也愣了愣。倒不是新月轩没有打包服务,只是这的确是很少发生的情况。毕竟打包或多或少会伤害某些商人的面子。但商蟠脸上平静,似乎不以为然,那侍从立刻点头,连忙招呼后面的人把冷菜打包起来,用精美的盒子保存好方便贵客等会儿带走。烟绯对于商蟠的行为即是欣赏同时也习以为然。他本身就是个抠门性格,这要是让他把这百万摩拉的菜品一口不吃就拿去销毁,怕是得要他半条命。周鑫和周锐互相对视,也没有想到这位教书先生竟然如此得体,倒也没有什么话讲。新的热菜一个个端来,几人经历生死,松弛下来后胃口也变得好起来,几盘菜很快就吃得干干净净。那周锐摸着肚子,感叹道:“小时候我和你一起出去玩,结果被老爸抓起来一顿骂,但最后还是给我们做了许多的好吃的,生怕我们饿着。”
“是啊。”
周鑫下意识地回答着。然后他们不约而同地闭了嘴,目光低垂闪烁着。烟绯愣了愣,而后看向商蟠。见此情此景,商蟠突然从桌子下面拿出早就准备好粗糙箱子,摆上台面,将盖子轻轻打开。周锐一看,不禁道:“这不是我小时候做的箱子吗?怎么会在商蟠先生这里?”
他一边说着,一边伸着双手,将箱子拉入怀中。周鑫看着,目光游转,沉默不语。“我还记得,咱们小时候,老爸。。。。。出去工作,为了我们的生活奔波,而我们就呆在玩具箱子旁边,到了晚上等着老爸回来。”
“是啊,一个玩具玩上一年是家常便饭,但每年老爸都会给我买新衣服,买新的玩具。。。。。。”那两人抚摸着手上已经粗糙不堪的箱子,一言一语地说着,回忆着,到了后面竟是不知不觉间地潸然泪下,浑身发颤。烟绯有些惊讶地看着,不曾想到居然一个小小的童年之物就能让他们想起如此之多的回忆,想起曾经父亲的艰辛。商蟠只是轻柔地笑着,一如往常般的平静柔和。就如同在课堂上的那位普通的教书先生般稳如玉衡。良久,轻策庄。“爸!”
两位像是孩子般的奔跑起来,跑到了父亲的怀里,像是幼时的孩子那般畅快地哭泣。他们曾经在父亲的宽大肩膀下成长,如今他的腰弯了,皱纹多了。也是换这对兄弟来保护他了!周峰匀起先也被孩子的态度吓到,可他听着自己两个孩子的啜泣,一双已经布满了皱纹的大手轻轻抚摸着他们的脑袋。在那一刻,周峰匀觉得自己好像年轻几十岁似,由心地感到幸福。“好了,让他们一家人好好团聚吧,我们该告辞了。”
商蟠对着那边虚作一揖,便是和烟绯一起下了山。路上,烟绯自嘲地道:“原本是想让你来帮我判一判谁更在理,没想到你居然让他们完全改变了想法,厉害!厉害!”
“非是我厉害,而是我见过许多在漫漫人生路上迷失自己原本目标的人,或者说,我也算是一位过来人吧。”
商蟠语气平静,看着远处璃月的的黄昏,整个地面撒上黄金般的色彩。正如那句老话,璃月遍地皆黄金。“他们二人,如果真的等到周老先生逝去,他们大概率会无比悔恨,也定然自责,但最后甚至会互相兄弟埋怨,反目成仇。”
烟绯诧异道:“这你说的会不会太夸张了?”
“可能吧,但至少我们杜绝了这样的可能,让周老先能颐养天年。”
烟绯沉默片刻,点了点头。“也是,你说的也没错,但我还是有些不服气!”
“嗯?”
商蟠目光放大,随后哑然失笑,“有何不服?”
“下一次,我定然会完美的解决这些事情的!”
商蟠笑吟吟地看着,衬着那黄昏下,烟绯目光如火,信誓旦旦。“嗯。”
他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只是浅笑。烟绯看着也随之笑起来,跟在身旁然后一前一后地踏入璃月港中,融入无数归家的人群里。“走吧,热热你的冷菜,解决一下晚餐!”
“嗯,走吧。”
深夜,商蟠独自站在寂寥的港口,手里拿着一瓶乳白色的小瓶,里面弥散出淡淡的清香。“蒙德的酒,还是熟悉的味道啊。”
无论过去多久,七国都会有不变的事物,蒙德有,璃月也有。当着无人的深夜到来,商蟠有时就会像今日这般坐在码头,看着碧波荡漾,皓月当空,水天一色。今日的事情让他不免有些怀念起父亲。彼时的璃月,还未曾有过这偌大精致的港口,最多只能是个归离原的小小村落。但那个时候的父亲便是告诉帝君,这里以后定然会是提瓦特财富的沉淀之所。那时自己不信,可如今事实摆在眼前,也叫商蟠心中怅然感叹。“父亲,你看啊,璃月已经强大了!”
他高举酒瓶,声音微高。但说话时,眼泪已经顺着流下,蘸湿衣领。商蟠久久地看着星空,心中黯然神伤。“我好想你们啊。”
一直以冷静和乐观待人的商蟠只有在深夜无人之时才会露出的深邃迷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