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离国的寸土河山,荣王到底还是松口答应下来,不是因为他舍不得曾经的荣耀,只是不忍心看到敌军踏破离国的国土,百姓流离失所。
荣王握紧戚夫人的手,“这么多年,委屈夫人跟着我受罪了。”
这么多年的夫妻,荣王清楚的知道妻子受过的苦,光是想想就让他不住的心疼。
“老爷说的是什么话,妾身这辈子能与老爷在一起,吃糠咽菜也好,锦衣玉食也好,只要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就没什么是过不去的。”
“那便辛苦夫人,随我去一趟宁楚。”
“好,妾身自然是要跟着老爷一起去的。”
荣王毕竟身份摆在这里,荣王府已经翻案,得到了他们想要的清白,这也是其他人不敢轻易指手画脚的原因,圣旨和护卫都在路上,消息也早就传遍了整个离国,甚至于,因为太子暗中的推波助澜,荣王府翻案的消息也已经传到了跟离国接壤的几个国家中。
太子也没办法,毕竟处处都有不好的消息传来,只守住一边是没用的,必须把每一个防线都守好,离国才能挺过一次危机。
消息传的越快越好,都说故土难离,就是受了些许委屈,到时候加倍的给他们补回来就是了,太子从来不认为沈家会叛国,就是受了委屈,他们也不会轻易站到敌方的阵营中,或许就是因为沈家的满门忠烈,给了他们这样的错觉。
来了好几次,终于得到了一个肯定的回答,周震川诧异自己的心里居然没有想象中的开心,反而有种说不出来的酸涩感,这是为什么呢?
他思来想去,才捕捉到自己内心深处传来的敬佩和担忧,更多的还是自己的愧疚。
明明应该是他们这些年轻人保家卫国的,可是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军营中还是需要沈家人的帮忙,如此一来,沈家主家的人便都到了军营中,若是平安回来就算了,要是他们出了什么意外,周震川这个提议者,无异于会把自己放进被议论和指责的漩涡中。
看出周震川的愧疚和不忍,荣王笑着道:“保家卫国,本就是为人民者的义务,老夫也不算太年迈,宝刀未老,就算是没办法上战场,到时候也能给你们做个智囊团,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我们总能够想到办法的。”
周震川的话被堵在了嗓子眼里,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紧紧抿唇,身侧紧紧握拳的双手透露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他哪里能平静得下来,荣王要是说点什么指责他们的话,就算是说他们无能,他的内心也能舒服很多,偏偏没有一点指责,全都是理解,体贴到了这种地步,他们还有什么好说的。
戚夫人轻声道:“老爷和周将军且吃着,我先去收拾东西,再给晚悠写信说一声,免得那孩子找不到我们担心。”
荣王点头,“时川那边就不必说了,他应该是知道的。”
如果没有沈淮景的默许,周震川不会过来,他是个聪明人,不该跨越的红线一定不会踩过去。
……
前往宁楚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戚夫人先写好了信,再将最近弄到手的好东西整理好,本就是替谢晚悠准备的,原本是想要当面交给谢晚悠的。
在戚夫人心里,一直都惦记着谢晚悠曾经做过的那些事情,他们一家人早就发现了谢晚悠异常的地方,大家都默契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不管这个孩子身上藏了什么样的秘密,当初愿意与他们一起流放的恩情,足以让他们一家无条件的信任她,再将她当成真正的家人来对待。
满满三个匣子里,装满了各种华丽珍贵的首饰,随便一盒拿出去都能让一个普通的家庭衣食无忧的过上一辈子。
戚夫人仔细清点一遍,确定跟自己当初给的清单对得上,这才安心开始给谢晚悠写信,做完这一切,荣王也带了一身淡淡的酒味进到了房间里,多年夫妻,他们早就习惯了对方的存在。
看到夫人准备的东西,荣王在边上看着,脸上都是淡淡的笑容,“好不容易搜罗来的好东西,夫人给自己也留一些。”
“我都这把年纪了,用不上这些鲜艳的首饰,还是给晚悠合适,这孩子当初跟我们吃了一路的苦头,现在日子好了,可不是要好好对待她?”
“晚悠是要疼,夫人也得疼,我与时川养得起你们。”
“都老夫老妻了,老爷说话怎么还这般肉麻,在这地方哪里还用得上,与其胆战心惊的放在身边,不如给了晚悠,那孩子厉害着,时川说她喜欢这些东西,自然有手段能守得住。”
他们现在连个固定的住所都没有,就算来了快一年的时间,对这个自己亲手布置起来的小院子,不可能说一点感情都没有,只是他们始终清醒的记得,这里不是他们的家,就是再努力,也没办法当成一个新的地方生根发芽。
京师那些人等着看沈家的笑话,他偏要光明正大的回去,狠狠打烂他们的脸。
戚夫人轻声道:“老爷可是打算回去。”
荣王点头,“是有这个打算,不过要是夫人不想回去,我也可以陪着夫人留在宁安。”
“本来心灰意冷,帝王无情,妾身确实是有过这个想法的,可每每午夜梦回,沈家的列祖列宗都在沉默的看着他们的牌位,妾身总觉得不能轻易离开。”
“我与夫人想的一样。”
他们也想离开,可是不行,他们是主家,整个沈家的担子都压在他们身上,他们当然可以潇洒的过着闲云野鹤的日子,可是这就意味着,他们沈家的晚辈再不可能有机会坐上那些重要的位置。
沈家的仇家也不少,虎视眈眈的也多,与其主动放下手中保护自己的武器,成为他们砧板上的鱼肉,任由他们宰割,荣王还是更愿意做那个拿刀的人。
德不配位的人,没有狗叫的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