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拓跋宏说了冯太后“老人家年纪大”之后,冯太后一直都闷闷不乐。
她斥退了所有宫女太监,包括赵继虎也不得靠近她。
冯太后坐在梳妆镜前坐了好会儿,然后慢慢抬眸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她开始化妆抿口脂。
但,化妆之后,她看着镜子里的眼角怎么都掩盖不了的细纹,冯太后终究恼怒爆发,她起身,一把将桌子上的所有胭脂水粉盘在地上!
“哀家没有老,哀家还是那么年轻!”冯太后咬牙恼怒出声,两手紧握成拳头,砸在梳妆台上。
可是,下一瞬,她又忍不住掩面啜泣。
她终究还是不得不服老,虽然她极为注意保养,可年纪始终大了就是大了,无法更改!
冯太后心酸不已,以前伴随在文成帝身边的时候,她一步步登上高位,成为文成帝的皇后,风华正茂,文成帝称赞她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可是到了最后,那个称赞她的男人先她而去,只留下她一个人守着这大魏,守着他的子孙,替他抚育他的子孙,替他看着这个盛世年华。
冯太后重重叹了一口气,慢慢地抬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精致的妆容,头上顶着凤冠金步摇,眉宇间柳眉有神,樱唇小嘴,脸若桃红。
她盯着那镜子里的自己出神,恍惚间,似是看到她的身后站着那身穿皇袍的男人。
这男人与拓跋宏有几分相似,但,但这男人更加成熟,更加有魅力。
他似是走过来,大手轻轻地放在冯太后的肩膀上,“小冯。”
“濬哥。”冯太后低声喃喃,她一转身,想着要捕捉曾经故人踪迹,可是,她的背后空无一人。
冯太后神色有着几分恍惚,带着几分落魄地坐回到椅子上。
“故人已去,思已成殇。濬哥,多少年,你也不曾入臣妾的梦里,今日突然现身,是来接臣妾的么?”冯太后低声喃喃,明明是对着空气说话,却更像是对着曾经的拓跋濬说话,俨然一个空等丈夫多年的思妇,忽而看到丈夫归来的那般眷恋语气。
“太后娘娘,右昭仪求见。”就在万籁寂静的时候,外面传来赵继虎鸭公一般的嗓音。
冯太后收敛了自己心绪,整理自己的仪容,然后威严开口,“引去太和殿。”
“是。”赵继虎忙在外面应一声,然后退下。
冯太后看着梳妆镜里的自己,伸手捏了捏自己的脸,“罢了,老了就老了,往后见了濬哥,他不嫌弃就成。”
冯妙莲在太和殿中看着四周,宫殿虽然金碧辉煌,可是殿中摆设却还是十分简单的。
受文成帝以及祖上影响,冯太后一直以来,在生活上十分注意厉行节约,平日穿戴,简单而多穿没有花纹的丝织品,就连摆放在太和殿中,她吃饭用的桌子也只有宽几尺,并不奢侈。
冯妙莲见此,不禁想起拓跋宏。
从在疆场上跟着他开始到现在在皇宫中伴随他左右,难怪他身上穿的衣裳没有什么繁琐的纹饰,穿来穿去也就换洗的那几件,难怪他坐骑的鞍辔是铁木做的,除了阅兵大典那时候弄得奢华一些,其他时间都没见他有过金雕玉缕傍身。
冯太后对他的影响可不是一点点那么简单。
天下人其实应该感谢冯太后,培养出拓跋宏那么一个优秀的帝君,而她冯妙莲,其实也应该感谢冯太后,竟然帮她培养出这么优秀的一个夫君。
还有冯刺史府上下,冯妙莲她爹冯熙的今日,也是因为冯太后才能走到今天……
“太皇太后驾到!”赵继虎喊了一声,冯妙莲立即转身看过去。
当看到那门口有着一抹身影的时候,冯妙莲已经跪下行礼,“臣妾叩见太后姑母,太后姑母万安福寿。”
冯太后看着冯妙莲,眼神犀利,见冯妙莲落落大方,行礼姿势标准尊敬,她微点头,“免礼。”
“谢太后姑母。”冯妙莲再次一礼,然后起身。
“到哀家这里来,皇上可是知道的?”冯太后坐在座上,朝着冯妙莲招手。
冯妙莲欠身一礼,缓缓上前,“皇上日理万机,估摸在御书房中与文武大臣们商议国家大事。如此辛苦,臣妾怎敢再给皇上添麻烦。”
冯太后脸上保持着不变的神色,她轻拍了一下身侧,意思是让冯妙莲坐在那。
冯妙莲倒是行礼,“姑母,臣妾感谢姑母饶恕臣妾罪过,愿姑母原谅。”
“哦?感谢?”冯太后看着冯妙莲,“右昭仪有话可说来给哀家听听。”
“巫蛊娃娃诅咒皇上一案,虽然真相未明,但,姑母还是可以将臣妾直接赐死,但是姑母没有这样做,而是将臣妾到静心宫中思过,这,臣妾应该感谢姑母仁慈。”冯妙莲微笑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