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金玉打得顺风顺水,赢了不少钱。郑知著趁机跟她撒娇,说要买零嘴。秦金玉摸两个钢镚儿给郑知著,叮嘱他别买冰棍,吃了闹肚子疼。
郑知著把钱揣进口袋里,点头答应,吮手指上的糖霜。郑新亭喝红豆沙,看电视。放的是去年春晚,那英跟王菲共唱相约一九九八。
郑新亭看墙上的老黄历,2月3日,距离农历新年还有十一天。
九八年即将过去,谁跟谁相约,是否实现,都已无从得知。郑新亭想起去年新春跟郑知著一起到风华影院看电影,《甲方乙方》,最后有句台词挺煽情,葛优念的画外音:1997年过去了,我很怀念它。
时间似乎是一眨眼就能消失的东西,郑新亭觉得恍惚,他分不清九七年跟九八年的区别,不过都是被时代席卷的一年。反正过去了,没死,赖活着,还有明年,也许明年会好,也许不会,谁也没办法保证。
郑新亭把电视调到幼儿节目,想叫郑知著来看,郑知著却一心沉迷吃饼干,吃完又吃蛋卷,终于把自己吃渴了,打算去小卖部买汽水。正要出门,被燕子的毛线绊了脚。
燕子看人搓麻将,一边织毛衣,手法了得。郑知著看得吃惊,那几根指头灵动,花花绿绿的毛线就在竹针上绕,东缠西锁。打出来的花纹也相当别致,郑知著就忍不住上手摸。
燕子笑着拽线团,问郑知著:“想要啊?”
郑知著点头,说燕姐你教我吧。燕子没想到,郑知著竟是要学。他那圆眼睛睁大,闪着光,翻来覆去看她的毛衣,爱不释手。
燕子知道郑知著就一傻子,于是随口答应,哄哄他。谁知郑知著是认真的,麻将打到晚上十点多,他就缠燕子到十点多。
燕子打哈欠,揉眼睛,起身要走。郑知著死攥着她的针不肯松,央求道:“姐,你再教教我。”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学这个干嘛?”
“送小叔。”郑知著回答。小叔的毛衣都是又丑又旧,他要织件漂亮的给小叔。
“你们叔侄俩倒是好。”燕子笑了,“行,那明天我再教你。”
“好。”郑知著捧着线团高兴地点头。
第二天一大早,燕子就带着郑知著去东街买毛线。郑知著专挑颜色靓丽的,比如红粉,亮黄,多彩混,因为看少儿舞蹈大赛,有个小朋友演的彩毛鸡特别漂亮。
买完回家,家里照例是在打麻将。燕子跟郑知著坐沙发上,一针教一针学。郑知著动作笨拙,小指勾不住线头,分明是往前绕,结果往后缠两圈。红粉蓝,颜色乱搭。半天就织出一小块,松的松,紧的紧,丑得绝无仅有。
郑新亭啃苹果,看郑知著织,只当他是闹着玩。但郑知著好像认真了,整天不出门,一副誓死要战胜毛线的架势。晚上也不肯睡,攥着针别来别去。
就这么织了一个多礼拜,竟然真能完工。
郑知著拉着郑新亭进卧室,伸手就扒掉了他的旧毛衣。郑新亭腰一紧,被郑知著抱住了。
“别动,别动。”郑知著找领口,往郑新亭脑袋上套。过紧,差点把脑壳箍扁。郑新亭好不容易钻出头,脸上一圈红印,是硬生生勒的。
郑知著替郑新亭扯了扯衣领,左高右低,总体还算不错。他满意地点头,又让郑新亭穿袖子。
郑新亭抬手,左边挺顺,胳膊一下就溜出去,右手却遭到了堵塞。低头一看,压根没袖管。
方老二进来时,郑新亭就是这副不伦不类的残疾模样。方老二绝不吝惜自己的笑声,铿锵得几乎掀翻屋顶。他指着郑新亭,肚角抽痛,说你像那个谁。
郑新亭右手拢到背后,回答道,杨过。
哎对对,方老二笑出泪花,然后又问谁织的啊,也太丑了。
郑知著站在一边,捏紧拳头,双目瞪红,朝方老二气势汹汹地大步迈去。方老二反应过来,即刻就逃,出门前还不忘嘲笑郑新亭:“人家杨过有小龙女,你这盗版小知女,手艺还挺烂。”
郑知著要往外追,让郑新亭拉住了。郑知著气哼哼地坐在床沿上,低头看地面,拖鞋甩得老远。
“好了。”郑新亭走上前,亲昵地捏了捏郑知著的脸,“我觉得很好看。”
郑知著胳膊抱住了小叔的腰,睫毛潮湿地抖动:“那你喜欢吗?”
“喜欢。”郑新亭是真心的。郑知著为这件毛衣熬了好几个大夜,学得不像样,但在尽力学,天下就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
郑知著脑袋靠在郑新亭怀里,手不老实,到处摸,轻轻掐郑新亭的腿根。郑新亭发痒,站不住,就坐在了郑知著大腿上。
两人笑着闹了会儿,又不说话了,互相看着。郑知著难得安静,因为有别的事可做。他跟小叔亲嘴,带汗的手抚摩小叔柔软的肚皮,钻进裤腰,捏了把小叔的屁股。屁股丰满,柔软,轻轻一攥,肉从指缝里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