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沈明玉面上一滞,疑惑爬上心头。方才还催命似的逼着她,这回怎么又张罗让她歇?
清扬略一迟疑就反应过来,三步并作两步跟上了沈太太,“伯母,我这就让菊香帮着收拾东西,您看我把行李搬到哪间去?”现在住的可是原来沈大小姐的房间,人家回来了自然该给腾出来,她真是糊涂了,这半天了都没往那上想。
“不用,我…。”沈明玉下意识就要说‘我很快就走了’,还好捂嘴收住了,拉着沈傲就追了出去。
推门进屋,直到进了里间,沈太太才摆了摆手,“不用你换屋。”
那是什么事?前后脚跟进来的几个都有些一头雾水。毕竟,要聊天要歇息,布置成小客厅的外间更合适。
沈太太并不啰嗦,挑眉看向沈傲压低声音道,“让清扬给你大姐打扮打扮,你帮不上忙,去外头把门关了等着。”
“不用!”那边话音一落,沈明玉就站出来拒绝。
沈太太历时拉下了脸,“我说用就用。绳子可还在那挂着呢。”
打蛇打七寸,一针见血的准。沈明玉辩驳不得,只紧抿着唇别过头去。
“现置办来不及了,把衣裳借一身给你大姐,胖瘦差不多她也就比你高一点,应该能穿。”不说话就是同意了,沈太太雷厉风行的转向清扬,“挑洋气点嫩点的衣裳,首饰也要,怎么好看怎么来。着急,你手底下麻利点。”
清扬自然不敢耽误,衣柜门打开露出一排十几套衣裳,笑容满面的拉着脸色不佳的沈明玉过去挑。沈太太目光犀利,飞快的就拿出一件来,“就这个吧,清扬穿着像十八的,你穿也差不了。”
民国了,女人可以大大方方提离婚,离了婚还可以风风光光再嫁,甚至可以找个比原来男人还强的,可前提是,这个女人不能老不能丑,让男人念念不忘的绝对不是黄脸婆。
丈夫一个个女人领进门,周遭的有钱男人大都也如此,活到这个年纪,沈太太自认为看的很透彻。此时此刻她很庆幸,庆幸没有把风尘仆仆的闺女就那么推出去,庆幸还来得及补救。
淡柠檬黄的洋装,很漂亮,沈明玉还是皱了眉头,“这颜色挑人,我穿不了。”抵不过母亲阴云密布的脸,她妥协的摘了件白色长袖蕾丝裙下来,“就它了,您要不同意我就不换了。”既然拗不过那就配合,争取在家里多待片刻也好。
挑剔的端详了一瞬,做工质地都很好,沈太太知道年轻的小姐们喜欢摩登的蕾丝衣裳,她也没再坚持,“由你了,衣裳素配鲜亮的首饰也行。快进去换了,再把脸洗洗净,粉都不匀了,得重新上。”
推着闺女进了盥洗间关好门,沈太太贼兮兮的把清扬和沈傲招呼到窗子边,压低声音道,“已经说通明玉去跟阿江和好,我不好跟着去,就得你们俩了。别木头似的戳着,人机灵点,那两个要不好意思,你们就帮着说说话打打圆场。”
沈傲点头如小鸡啄米,大姐同意了,惊喜,真的惊喜。
清扬也痛快的点头,“我肯定尽力。”两边都有意,就是去帮着暖暖场,举手之劳,她很乐意。
沈太太依旧一脸凝重,目光直直的盯向清扬的脸,“一家人一条心,我跟你交底。软的硬的都用上了,你大姐才应下的,还有条件,要是阿江难为她她就回来。实话说,我怕她钻那个空子,到了那边你眼睛放亮耳朵支起来,可别是她给阿江甩脸子,回来反赖人家难为她。对了,阿江那边已经答应你伯父不会难为你大姐,这事现在不能跟你大姐说。你懂了吧,就是得看住你大姐给阿江说句软话,可别让她故意找茬把事情搞砸。”
霹雳巴拉的话砸过来,清扬的笑容就差点维持不住,原来不是充当润滑油,还有这么艰难的任务。沈大小姐难道会听她的吗?真怎么样她难道拦得住?最重要的,她似乎连围观的机会都没有吧?想到这里她抓住救命稻草似的推脱起来,“伯母,我很乐意,可是您想想,这是私事,肯定会找个地方单独说,我根本看不见也听不见的啊。”
“乐意就好。”沈太太根本不为所动,“至于看不见,这个简单的很。无外乎就是一楼的那几个小厅,你们可以绕到窗户底下听嘛。大夏天的,就是那么个木头百叶窗,听的一清二楚,要是小心一些,站外头从缝子看也不会被发现。”
说的是理所当然轻巧的很,清扬听的可就惶恐不安了。她下意识的摆手求饶,“伯母,我做不来,真的。”优雅大方这是她从小到大遵循的,听墙根?这种上不了大雅之堂的鸡零狗碎,别说做,光想想她都受不了。
“不是跟你商量,是你必须那么做,难道还让我跪下求你不成!你大姐一辈子的大事,要是因为你成不了,你往后也不能心安。”沈太太细长的眼睛里迸射出冷厉,随即把眼光飘向儿子,“小龙,那边你熟门熟路,到时候领着清扬去听。”
“清扬?”沈傲捏了捏清扬胳膊,一副讨好状,“我…。。”
“换好了。”
沈傲游说的话刚出口,沈明玉推开盥洗间的门走了出来。对窗边凑在一起的几人没有一丝好奇之色,慢悠悠就走了过去。三人也不能挤在一处嘀嘀咕咕了,分散开各忙各的。
在沈太太满含警告的视线里,清扬勉强的扯出一抹笑把沈大小姐让到靠窗的妆台前坐下,把自己那些首饰摆出来的同时扭头看向沈傲,“把你屋里那个大的木匣子拿过来,那里首饰多。”
“他屋里有首饰?”沈明玉疑惑的脱口而出。
沈太太白面团似的脸上也是不可置信,“让小龙给你管着,你可…。可真是信的着他。”她是对着清扬说的,首饰、金条、房地契,不是个小数目,那还是对沈家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