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上的头一顿,古绯感觉到身后之人似乎动了动。炙热呼吸越发明显的扑在她面颊,给她素白的脸上打出薄薄的粉色。
仿佛回音一样的浅笑之声渐次迭起,带着明显的震动,激荡而鼓噪不休。
“姑娘如此聪慧……”
杏眼上的手松开,有淡淡的光从指缝之中透进来,古绯眨眨眼,然后视野越加明亮,几声异动之后,她就看到那张俊美无双的面孔出现在她面前,带着居高临下的睥睨。
“小生。真要将心肺都掏给姑娘了,姑娘未给一个铜板,这买卖做的亏,可要如何是好?”
与其说是他在问她,不若说是他在问自己。
她下颌一扬。盎然的柔光从眼梢流泻而下,渲染成一树花火,“即便你卖,也要我肯买才是。”
斜飞的长眉挑入鬓,狭长的凤眸渐起暮霭幽光,“那姑娘如何才肯买?”
唇线微微敛起,古绯正视面前的男子。此刻他的神色安然带调笑,很难将此前那个疏离而又淡漠的男子重叠在一起,她甚至不知,如此多的身份,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说那么多的话。又是哪一句才是真话。
她开口,也不怕伤人,“我不信你,你该知道的。”
稀薄的叹息而起,尤湖反手关上房门。黑红的袍摆拽过优雅的弧度,又轻飘飘落下,他推着轮椅进到里间,将古绯抱上床榻坐好后,他才在她脚边的榻上席地而坐。
半屈起一挑腿,他单手撑头,漫不经心地偏头看她道,“小生当然晓得姑娘不信小生,事实上,姑娘就没信过几个人吧?连同姑娘的心上人乐清泊,也是不信的。”
猛然听到乐清泊的名字,古绯眉心一皱,“他不再是我心上人,道不同不相为谋,仅此而已,莫要再我面前提起。”
尤湖嘴角翘起,微翘的唇尖像是水滴,有点光跃过,他长臂一伸,指尖抹平她眉心细纹,“那样最好,如此小生才有可趁之机。”
古绯转头看他,眼神一霎之间,是从未有过的凌厉,“我当说过,你再如此轻浮,休怪我无情。”
哪知,尤湖只是摇头,带着不赞同,“不,姑娘,这是心之所慕,不是对姑娘轻浮。”
“哼,”古绯冷笑出声,“心之所慕?那敢问尤湖公子所慕过多少姑娘?怕是多的都数不清了吧。”
尤湖又摇头,他伸出食指,在古绯面前摇了摇,“迄今,仅姑娘一人。”
说到这,他顿了下又多说了句,“纵使从前有沾染其他女子,那也不过是以逍遥王的身份不得不为之,算不得作数的。”
古绯不说相信也不说不相信,她自顾自地取了发簪,发髻松散下来成铺陈黑绸,“出去,我要休息。”
红叶庄子那一场,耗心耗力,她这会才觉疲惫。
尤湖很是明白像古绯这样的性子,自是逼迫不得的,他遂不再多说其他,手一伸,便帮古绯去了绣鞋,堪堪一掌便能全部握住她的一双小脚。
洁白的罗袜,小巧的脚型,还带着姑娘家特有的体香。
他眯起眼眸,隔着罗袜轻捏了几下,在古绯恼怒之前,又很快松开,将她挪至床榻,他指尖一绕她发丝,笑着道,“那姑娘好生休息,小生给你看看腿伤。”
头沾软枕,她便越发觉得累,眼眸半阖,小声道了句,“改日再看,现在出去,别在我闺房……”
模模糊糊之间,她还记得男女有别,不能让尤湖再待她房间里头。
尤湖抿唇轻笑了声,“今日正当好,不会碍着姑娘。”
说着,他轻轻撩起古绯裙裾,然后挽起裤管,整个动作柔弱落羽,硬是未经过古绯半点。
白皙如玉的小腿,能见本该是晶莹腿肚的地儿,疤痕沟壑,有些是嫩肉的粉色,而有些则是老疤痕,从上至下的角落。可怖的很。
尽管他已经看过很多次,可依然还是会忍不住会想,如此的极刑,得需要多大的隐忍和毅力才能撑下来。
他眸色深沉地瞅了会。又将裤管放下,后拉了锦被给古绯盖身上。
他就那么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尔后起身,出了房间,只唤来夜莺吩咐注意着古绯,就匆匆离去。
红叶庄子的事,墨戈弋的死,以及逍遥王的怀疑,这些都还需要他去善后,是以。纵使他想多留一会,也是没法的,在乌衣巷待的越久,只会让逍遥王越发觉得,他对古绯是有那么一些不一般的。
这种赤|裸|裸将弱点暴露出来。至少在现在,不是好时机。
古绯转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接近申时末,她转头瞅着房间里昏暗的点光,片刻时间,她似乎什么都没想,又似想了很多。有关尤湖,有关逍遥王,有关墨卿歌,还有死了的墨戈弋。
最后念及被扔在柴房的那断刀男子,她刹那眸色清明如刃,撑起身。还未有其他动作,夜莺便推门进来。
待她见到断刀男子之时,已是半个时辰后,苦妈和尤二一直轮流守着,没给水喝。没给饭吃,甚至连伤都不给他治。
她瞧着半躺在地上,像死狗一样的男子,脸沿线条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