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女要给古绯上粉黛,古绯伸手挡了,只言,胭脂粉味会遮了墨香,是以不必。
苏姑姑虽不太懂,可听古绯的话,便任由古绯不施粉黛,脸庞素白如玉,加之她眸子点漆如胶,倒显得眉目安宁如画,虽素净,可也不失礼。
苏姑姑给古绯亲自推着轮椅,也没说去哪,只沿着宫道往深宫去,还边道,“皇上早有安排,今日斗墨在内直局那边,兼有两位宫廷名匠大人,加上圣师大人,三人为组,此次斗墨不必大人在民间的比斗,不管是筹码还是章程都略有不同。”
古绯眉头一拧,“有何不同?”
苏姑姑道,“斗墨分为猜墨、比墨、制墨。”
“何为猜墨?”古绯问。
“我大殷三人,西佛国也是三人,各出墨丸一枚,只可望、闻、书、切,猜所含墨料,猜对多者,便为胜,”苏姑姑面无表情,她继续跟古绯详说,“为比者,由司仪出题,用相同的墨料,各施技艺,制出的墨丸优者为胜;制墨,如其名,便无须为圣师大人介绍了。”
古绯点点头,虽第一次往深宫去,可她这会没心思多看,面色带凝重,深觉这次不仅这比斗不易,且还有个充满变数的兰后,也不知她在今日有何手段。
眼见古绯沉默不说话,苏姑姑遂又道,“有两位名匠大人在,圣师大人勿须怕那蛮夷之徒。”
这话说的虽是好意,可话语里,没将古绯当回事的意思半点都没掩饰,谁叫古绯不仅是个女子,还不满双十,不懂墨的旁人都当她这圣师之名,是护驾而来,哪里会注意她的制墨技艺。
古绯不以为意,苏姑姑是初元帝身边的老人,和魏明央一样,她现在解释,不一定让人信服不说,还凭添恼意,有没真本事,当真金不怕火炼。
内直局当属东宫官署,历来掌典服、笔砚等,下有司墨坊。
不多时,到了地,苏姑姑先将古绯带去给两位名匠大人认识,其中一人正是掌司墨坊的霍期,另一为是个头须皆白,背驼眼花的老者,连说话都要喘上两三口气那种。
瞧着古绯过来,霍期是见过古绯的,不肖多做介绍,而那老者,凑到古绯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了半晌,对苏姑姑道,“是个女娃啊……”
苏姑姑与她介绍。“这是勋老和司墨坊的霍期大人。”
古绯颔首福礼,“晚辈古家阿绯,见过两位名匠大人。”
霍期双手背剪身后。朝古绯点了点头,那勋老又问,“听闻你与易州封家有关系?”
古绯老实回答,“不敢,是晚辈三生有幸。”
“封家那老小子是你何人?”勋老松弛的眼皮一抬,“封溥羽。”
“正是晚辈祖父。”古绯不卑不亢,也不炫耀自得。
勋老点点头。抚着胡须道,“能入那老小子的眼。也是你的造化。”
“是祖父垂怜。”古绯虽诧异勋老直换封溥羽为老小子,可一一答话来半点尊敬不少。
勋老哼哧哼哧地喘了两口气,“既是老小子的传人,倒也勉强够资格。”
这话却是对苏姑姑说的。至于一边的霍期,是不敢造次插言。
此当,斗墨还没开始,内直局前庭西佛国的人已经来了,有太监在老远的地方就喊道,“皇上驾到……”
那声音尖利非常,在殿宇之中回荡出九转五回的。
苏姑姑朝三人行了一礼,“奴婢得去前庭看着,三位大人请在这后庭稍作休息。比斗开始之际,自有安排。”
霍期与古绯都应道,“苏姑姑。自便。”
唯独勋老眼皮半阖,像是累极,径直闭目养神,胸口还一起一伏发出像是破旧风箱的哼哼声,让人十分担心这老头一眨眼就没了气息。
霍期倒是见怪不怪的模样,瞧着古绯似乎不太明白。他便多言道,“勋老祖上五代。皆是宫廷名匠,就是勋老自己都历经三朝。”
古绯懂了,这是个老资格了,便是连封溥羽都喊直唤老小子,这称呼亲切,与旁人所不同,那便是说两人关系匪浅。
古绯脑子转的快,她朝霍期笑笑,“多谢霍大人解惑。”
霍期捻着胡子,矜持地点了点,过了会,不放心地道,“比斗场上,切不可乱了次序,此次西佛国来者不善,大意不得,如若不然,也不会将勋老请出山。”
“是,晚辈记下了。”三人里,数她资历最浅,即便她再有才干,这种时候,也晓得轻重,不会肆意妄为。
这后庭离前庭并不远,也就数丈的距离,中间以宫门隔开,院中左右摆两水缸,有铜鹤其上,并不时有宫女太监从打开的宫门出入,还能隐约听见从前庭传来的礼赞声。
是礼官在依着惯例,先是唱喏两国,作为友好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