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一更)
忙碌之中,转眼清明,全平梁村人都在这一天放下手中的活计,成群结伴去山上祭祖。
逝者如斯夫,生者长已矣,虽然平梁村如今已是今非昔比,但长埋于地下的人永远都看不到了。
村民们挎着竹篮,带着一应贡品、纸钱、香烛行在草木丛生的山路上,冒着绵绵细雨,发间衣上拢着薄薄水雾,难得的寡言少语。
沈文庆走在沈舒的身侧,看他提着一壶好酒,其他的什么也不带,轻声叹道:“咱们村子如今飞黄腾达,你爹泉下有知一定很高兴,你今日也别太难过。”
沈舒转脸冲沈文庆淡淡一笑:“好的,表姑父。”
须臾,沈舒跟着村民穿过青翠竹林,拨开春日葳蕤生长的藤蔓,来到了沈大同的墓前。
当初他惶惶穿到这个世界,亲自将沈大同扶棺下葬,还未有什么多余的情绪;而今他完成了沈大同的遗志,振兴了整个平梁村,却是百感交集,将酒洒在沈大同的碑前。
摸了摸碑上的刻字,指尖冰凉而又湿润,沈舒低声道:“等村子的一切安定下来,我想去外面看一看,您会同意吧?”
之前他没有根,去哪儿都是一样,所以懒得出去;现在他有了根,反倒想四处去走走,等累了再重回故土。
竹林雨声沙沙作响,静谧中带着安宁,沈舒闻到了别处传来的烧纸钱的火舌跃动声。
紧接着,沈舒又听到一侧传来男人的嚎啕大哭声,转目一瞧,却是沈四郎一边烧纸钱一边抹泪道:“爹,娘,儿子有出息了,儿子今年给你多烧点,你们在底下买个三进的宅子好好住啊……”
沈四郎的爹娘是因为多年前的一场疫病死的,从小被大伯养大,长大之后就从大伯家里独了出来。
他记得自己的亲生爹娘,一直长久念着,四郎嫂因着刚生产要坐月子没跟着上山,他的身旁也没个安慰的人。
不知怎地,望着沈四郎这又是鼻涕又是泪的模样,沈舒很没同情心的感觉有点喜感。
他低低咳了一声,克制住了这份不合时宜的心情,走了过去,手搭在沈四郎肩上:“四郎哥,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二老泉下有知一定会为你感到高兴。”
沈四郎把纸钱一扔,一把扑到沈舒怀里,哭得更伤心了,“村长……”
沈舒问:“要我帮你烧么?”
他瞅了沈四郎身旁的麻袋一眼,里面全是纸钱,沈四郎的孝心肉眼可见的似这纸钱般溢出来。
沈四郎闻言松开了沈舒,抓了一把纸钱交到沈舒手上,吹旺了火折子,把地上的纸钱捡起来点了,给沈舒借了个火。
沈舒就在他身旁蹲下,帮着把这一麻袋纸钱全给烧了。
到下山时,沈四郎的心情才重新昂扬起来。
他跟着沈文庆及沈舒一起下山,听沈舒跟沈文庆重提修山路的事,插进了话,道:“村长,这路我愿意修,我不怕死,修好了我天天上山来看我爹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