菡羞把脸埋进被子,闷闷地点头。
不过半个时辰,陆菡枂脚步焦急敲开太守府大门,进来便道:
“婉娘留了封信,我一看,这纸上都写着罪己诏似的话。什么她有错,她居心不良要对你发难。我一找发觉她不见了,菡羞,她——”
话音于瞧清妹妹眼中的血丝时戛然而止。
“难不成,是真的?”
陆菡枂原地矗立一刻,泪突然落了下来。
菡羞接过信,看后重重闭眼:“姐姐,你先回去。”
“菡羞,你是不是晓得什么内幕?麒儿不见了,你姐夫也到现在还没回来呢。你——”
…“姐姐,听话。”
陆菡枂住了嘴。
走出太守府,一切和乐。陆菡枂怔怔,忽得心痛难耐。
此是十四年冬。
沂州一场斗,谁也没赢,谁也没输。一夜定胜负,不关寻常百姓事。
菡羞望着房梁,满脑子乱麻。
何四的尸身很快被安置好送进义庄,麒儿也很快被送回,据说照旧养在原身姐姐家。侍卫来来回回,她眼熟了好几个人。可偏偏不见闻衍璋。
菡羞这几天一直乏力,医师看了只说是郁结于心,叫她多散散步,看些好玩的。
于是像是流水一样送到眼跟前,衣裳首饰换了又换。陆家父母也要来看,却被菡羞拦下,不许进来。
侍女对此困惑,却也理解:夫人怕传了郁气呢。好生孝顺。
菡羞一笑而过。
幸好这次抑郁持续的也并不久。
可,闻衍璋依旧没有出现。
她不免怀疑——他干什么去了?事情也该处理完。怎么好像故意躲着自己似的。
侍女支支吾吾,说不出个由头。身上有了力气,菡羞干脆自己去找。时隔多日出院子,旁的地方已经有些陌生。她问了几个人,都眼神乱飞。
“…”菡羞拧着眉,揣着一肚子话找去了书房。
门关着,不见什么人拦。她便推了把,竟然轻松推开。里头没点蜡烛,颇昏暗。
很静。
她默默躲在小床里头,等闻衍璋回来。
菡羞寻思,何四想来早就知道自己活不了。事事都留一手,把所有的事情都写在诀别信里。
她这几天沉溺在何四的惨象中,时常做磨人的梦。总觉得何四死前那最后一句话化成数不尽的绳子把她裹成木乃伊。
后来陆菡枂来送过一次账本。上头明明白白标注了谁谁谁亏欠,谁谁谁贪污。一分一毫都没差,所有的账算得精准无误。
她拿到账本时发了许久呆。
苦心孤诣…菡羞捏着叠的整整齐齐的被褥,叹气。
就为了孩子不被清算?
可这么久了,闻衍璋从来没对她动过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