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军说要怎么做,我们赴汤蹈火跟着干。”
一员大将振臂高呼道。
众将纷纷附和。
阿斯卓伊震川哈哈一笑,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
海州之战,规模虽不及洛城,但凶险有过之,圣灵帝君麾下二十四都督府共出动一百三十都统,合计两百万精锐,将海州城围的水泄不通,日夜不休,猛攻猛打。
坐镇指挥的先是四部天王之一的军都王,不久斩获洪州的危须王也赶来助阵。
乌行俱则与朱辞朗合兵一处,苦守苦战,十日之后,处境日渐艰难起来。至阿斯卓伊大军到达城下时,城外堡垒尽失,肉身傀儡正在日夜攻打海州本部城池。
乌行俱一连十数日衣不解带,端坐于西箭楼上,激励将士奋勇抗战,其妻妾身穿布衣,下厨为将士烹饪,又亲手送到城头劳军,海州城内士气高昂,一连打退傀儡数十次攻击,但付出的代价也十分惊人:两万精锐老兵阵亡,伤亡近五万,海州大将乌邨越身受数十创,不能出征。
又一日,乌行俱凭栏远眺,见不远处的“尸山”又高了几尺,几乎与城池平行了,心头针扎相似疼的直跳。
没见到傀儡时,嘴上蔑视,心里恐惧;初见傀儡,心里恐惧到极点,以至于有将士未战而先崩溃的,他乌行俱也没好到哪去,记得第一次看到傀儡爬上女墙,吓得他嘴唇发乌,额头见汗,两腿似有千钧之重,手按刀柄却无力拔出鞘。
但一场仗打下来,众人的心定了下来,纵横天下的肉身傀儡也不过如此,寻常一个士卒就能砍倒个,完全不堪一击嘛。
初战告捷,海州城内举行了盛大的庆祝宴会,将士们都喝的醉醺醺的,叫嚷着来日搞一场大决战,毕其功于一役。
那天乌行俱也喝的醉醺醺的,他的理智告诉他这种状态下作决定风险很大,所以他强忍着内心的蠢动,硬是把那锅滚沸的水给压了下去,改大决战为旷日长久的消耗战。
这一改,却正堕入灵族的彀中。
永夜虽降,灵族的势力尚未成气候,所以只能驱使蚀蛲虫肉身傀儡为前锋,肉身傀儡的优势不在个体而在无比庞大的集体,围城的兵马多达两三百万,将城池围的水泄不通,日夜攻城不休,这种打法谁能吃得消?
一晃大半个月过去了,旧日的豪情壮志荡然无存,海州每天都在挣命,在看不到希望的煎熬中挣扎求生。
乌行俱不知道自己还能坚持多久,也不知道这样没指望的苦日子何时才能结束,他现在完全不敢松懈下来,也不敢独处,支撑他的那根弦已经绷到了极限,随时可能会崩溃,他时刻都在担心自己会忍不住自己了结了自己,因为他现在每次看到刀剑,都有抢过来朝自己的脖子上捅一下的冲动。
他现在只能以最后残存的意志强按内心的煎熬,像一尊雕塑立在城头,雕塑是不能打仗的,却可以充当将士们的主心骨,人在无助的时候常常会把自身的命运寄托在别人身上,譬如他这尊不屈的战神。
但他自己心里却很明白他这尊战神主心骨已经断了,心也腐朽了,随时可能会土崩瓦解,一败涂地。
远处的天空似乎有云流动的迹象,是起风了吗?
永夜即降,抹去了昼夜之分,天地混成一统,也就没有了风,这样的大风好久不见了。
但他很快就意识到,不是风吹动了云,而是人马的奔驰制造了云。
援军来了!
乌行俱喜极欲狂,他不顾一切地冲到女墙前,朝着援军的方向欢呼。
这欢呼声很快惊天动地,在绝望中煎熬的海州城像是打了一剂强心剂,骤然苏醒过来,充满了活力,充满了无畏和激情。
三座城门同时洞口,三股洪流奔涌激射而出,肆意践踏傀儡们。
他们与远道而来的援军很快就汇成一股,环绕城池来回扫荡。
历尽苦战,阿斯卓伊震川的援军终于和乌行俱在战场上会师了,他们合兵一处,奏响凯旋的乐章,并辔而行,接受十万士卒的欢呼和赞美。
看起来海州城是真的有救了。
但混在人群里,追随两位统帅进城的苏浪却没有这么乐观,傀儡兵马太多,单靠阿斯卓伊这点人马,完全无法解除海州之围。
这个判断,名将阿斯卓伊震川也完全赞同。
故而当晚的宴会之后,阿斯卓伊震川、乌行俱、苏浪三人私会时,阿斯卓伊震川就对苏浪说:“昔日,神武大帝获知天降永夜的神谕,为解救天下生民,倾尽全力创设阴朝,寄望以阴兵制衡永夜。此处距离阴都王封地不远,他是阴朝最大的一镇诸侯,拥兵二十万,司拱卫京洛之责,若能请他出兵,局势尚可挽回,不然海州必失,海州若失去,齐州亦不可保,我们只能退守鹰巢角。”他怪笑一声:“这就像明知门外盗匪横行,自己却把自己锁在木屋里,假装看不见。假以时日,我们都会成为灵帝的奴仆。”
乌行俱激动地说道:“阴朝本为应对永夜之劫而设,而今却被某些利欲熏心的奸佞所把持,不为公只为私,岂不可恨。”
他望眼欲穿的阿斯卓伊震川把主力丢在齐州,只带区区数万偏师来救海州,到底存的什么心?!现在又提什么阴朝,更是让他愤怒不已。
阴朝是为拱卫皇室而设,所谓解救生民于倒悬不过是哄人的鬼话,大伙嘴上随便说说,其实哪个又会真信。乌行俱满腹怨气,一时忍耐不住揭了这层画皮,苏浪和司空百岁倒没什么感觉,却让皇家第一号大忠臣阿斯卓伊震川脸上有些挂不住了。
司空百岁担心两个人闹翻脸,便痛骂道:“这都是宁纯、宁道明两父子搞的鬼,永夜即降,阴朝就应该站出来与各地诸侯并肩作战,应对劫数,怎么可以自行其是,各自为政呢?真是岂有此理!”
阿斯卓伊震川咳嗽了一声,道:“事发猝然,陛下又不幸为奸臣所误,所以阴朝和诸侯之间有些误会,这不足为奇。而今太上皇重新理政,拨乱反正是早晚的事,今海州危在旦夕,若阴朝再坐视不理,大势去矣。故此,某请天佑侯辛苦一趟,去永安郡说服阴都王出兵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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