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无忧山上的小院里,她有后山大婶做的大氅,还有陶器处做好的小暖炉。若是当真有需要了,曲肃他们便随时能为她撑起护体罩来。
但这里,无人在意她是不是冷了、饿了。
刚开始常无忧强忍着,但也没坚持太久便有些开始哆嗦了,她知晓最重要的关头还没来,她得保持最好的状态来面对之后的局面。
她忍了忍,终于开了口。
“这位大人,”她挤出一点笑意来:“您也知道我是个凡人,受不得这么寒冷。”
她说了这句,便抬头看君深脸色。
但君深扭了头,并不说话,只是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这眼神,有些熟悉,就像是后山的猫懒懒散散趴在廊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弄掌中的翅膀已经破碎的蝴蝶。
心中的冷意和地上侵袭而来的凉气混在一起,她明白,他不会对她心软了。但话已经说到这儿了,她还是硬着头皮将剩下的话说完了。
“还请大人帮我遮下寒风。”
她说完了这句,而君深也扭了头,不再看她,仿佛没有听到她在说什么。
常无忧咬了咬牙,将手缩在衣袖中,又将头努力缩在了衣领里,只露了眼睛。她没时间怨天尤人,活着最重要。
既然没了别的办法,她只能靠自己,尽力让自己暖一点。
她明白,最好是动起来,原地蹦跳一下,动起来就不冷了,可她很饿,越动就会越饿。她要留着力气等着他们来接她。
他们会来,常无忧知道。
她要活着,留着自己这条脆弱的小命。
常无忧站在一颗树旁,用树干帮自己遮一部分凉风。她将自己缩成了手短脚短的丑样子,像只猥琐的鹌鹑。
君深眼睛的余光看了她一眼,他居上位多年,身边都是体面人,即使耍手段,也是体面端正得很。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这么不顾面子的人。
君深轻轻嗤笑一声,觉得自己为了这么个东西苦寻多年,有些不值得。
常无忧冷得恍恍惚惚,即使手脚都在衣服中,仍然冰凉。她之前一直自诩体热,不管冬夏,都不曾手凉。但林中寒风,地生凉气,不管多热的血,都能冷下来。
她迷迷糊糊想着曲肃,想着何染霜,想着侯朴,想着其他的弟子们。
她想问问你们还来不来了?若是来得晚,就不要来了,来了也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但君深捏碎陶器没多久,不远处就有了声响。
常无忧哆哆嗦嗦地抬头,看到了曲肃他们站在不远处。她的脸被冻得有点僵了,但仍然克制不住地微微笑起来,想问问他们有没有带自己的暖炉。
曲肃站在原地,直直地盯着她。
他和无忧太熟稔了,他睡过她床边的榻,拉着她逃过生。所以他现在心中疼得几乎碎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