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海端坐,身边仍然放着长矛,端起一杯酒,矜持地抿了一口,骨节分明的手捏着酒杯转了一圈又放下,酒意氤氲在眼底。片时,他才慢慢笑道:“你这次来,要驻守一个月……和我们喝酒吃饭,有大把时间,不必把我们的事放在心上。回家去看你母亲吧。”
程锦朝摇头晃脑,嘻嘻笑了声,把子实推了过来:“来,替我喝一杯。”
子实只能皱着眉头饮酒,心里却想:果然狐狸就是狐狸,哪里有半分修道者的样子!
喝了一口,就辣得他舌头冒火,只摇头皱眉,再也不肯碰。跃海莞尔道:“既不能,快去休息吧,明日还有明日的事情做,我明日守城墙,不能多饮,叫生虎醒来去城外巡逻时,给你打头鹿来烤着吃。”
子实听见他说烤头鹿来,便道:“那我明日可要上门来讨了。”
“一定等你。”
等子实离去,程锦朝的醉意已经冒到了脸上,说是要去看母亲,人却已经歪倒在榻上,任由发丝垂下来,遮住一半眼睛,却还是叫嚷道:“再饮一杯。”
跃海拿过毯子,把生虎推到一边,让程锦朝舒展身体,把毯子搭在她身上。
生虎呼呼地转了一圈,躺得毫无章法,四仰八叉地打着呼,手指不安分,茫然地要把毯子扯走,被跃海用脚推得远远的。
再把扯乱的毯子拉回,小心地盖在程锦朝身上。
然而,本该醉醺醺的程锦朝却睁开了眼,清澈明亮,毫无醉意地看他。
跃海下意识问道:“你装醉?”
“抱歉,我只是试探了你。我在想,在我毫无防备时,你会不会动手杀我。答案是没有,对不起,是我小人之心了。”
她披着毯子起身,躬身行礼。
跃海定在原地,半晌,才轻声道:“生虎喜欢你……而我,也实在不能对朋友动手,心里矛盾得很。但你是妖。”
“但我是妖,”程锦朝笑笑,“谢谢你不杀我。”
“我向来想得细……做事靠理智,如今,理智和感情相悖,就连感情自己也相悖,因此,我也矛盾了起来。你在天衡宗如何自处呢?”
“做我能做到的事。”
“仅此而已?”
“多想一些,我也解决不了,索性不去想,只做事。”
沉默良久,跃海终于笑了:“明日还来一起喝酒吃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