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农村人来说,这种瓦数极高,费电又费钱的灯泡,通常都是在家里有红白喜事的时候才点亮的,而现在……
看着那盏灯下聚在一起的人们,再看着王娇娇奶奶失声痛哭的模样,程小楠的心顿时就凉到了谷底。
“发生什么事情了?”她随手抓着一个长辈问。
“小楠小北,你们姐弟俩怎么来了,这三更半夜的,你们两个小孩子……”
“发生什么事情了,王奶奶在哭什么?”程小楠继续问。
“还不是她孙女娇娇,前两天偷了家里十七块钱,她奶奶今天就闹到学校里去了,回来也把娇娇绑在门口打了一顿,可这孩子想不开啊,松绑之后就拿着农药瓶就喝了,这不刚刚痛得满地打滚,她奶奶你一问之后吓到了,我们这才过来的嘛……”
程小楠的脑子懵了一下,半晌才反应过来似的,身子踉跄了一下:“你说她喝农药了?”
“可不是嘛,你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冲动呢?不就是挨个打吗,咱小时候谁没挨过爹妈的打,以后长大了不就好了吗?至于为了挨顿打就想不开去死吗?”
“现在的孩子啊,我觉得还是欠收拾。”
“是啊,是啊,没准还是读书读的呢,讲什么骨气尊严,命
都没了,还屁什么尊严……”
七嘴八舌的言语,本来最初还是惋惜,到最后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都是读书惹的祸了,程小楠不想听这些,让程小北好好呆着自己就进了王娇娇的房间。
她的房间很破,窗户也是坏的,大半个屋子都堆着干燥的柴禾,程小楠进去的时候正好有几次老鼠从她脚背上跳了过去,而门口的位置更是有着几张刚褪下来的蛇皮。
程小楠有些害怕,不是因为老鼠,而是蛇。
那种黏黏湿滑的东西,看上去似乎没有一点骨头,虽然他们居住的环境里经常会遇见,可她就是害怕,怎么也克服不了的。
而王娇娇,她是一个连蛇都不怕的人,这样的人现在选择了死亡。
程小楠壮着胆子靠近她,然而整个人根本还没走进,发现她进屋的大人就立马把她拽了出去:“你这孩子怎么进屋了,她是少年早夭,不是好死,将来要是找到你怎么办?”
老家向来有这样的说法,寿终正寝是喜丧,向来大操大办,而年轻人的夭折往往是祸事,不仅不能大操大办,甚至就连像样的棺材和坟地都没有,更别说让人瞻仰遗容了。
程小楠还是不相信她就这么死了。
花骨朵一样的年纪,她们说好了要一起念书,一起考到遥远的城市里去,然后永永远远的离开这个丑恶的家乡,可是她怎么就这么死了呢?
她不信,说什么也不信,她觉得她可以治,可是救护车根本来不了这里,而且治疗也需要钱,她的奶奶说什么也不肯再花钱了。
她擦着眼泪,一边哭,一边恶狠狠地开口:“这个丫头生来就是折腾我的,我供她吃供她穿,她不想着回报我居然还寻思了?死也就死了吧,反正我图个清静,权当不知道得了,可是她偏偏不选个好死法,非要眼睁睁的让我看着,说什么让我记住,免得她死了之后来找我我不认识。你们倒是说说,她我能不认识吗?我养了她这么多你年,她居然死了之后还要来找我索命。”
所以,她哭只是因为害怕对方来找她索命,而不是因为后悔。
程小楠忍不住地流出了眼泪,原本还念着王娇娇不对的长辈们,此刻也露出了心寒的表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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