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小桐要我带她出去,一开始我拒绝的,真的,我发誓,我没答应。可小桐求我,说是结婚后我们忙着渡蜜月而没人陪她,所以……”
说到后面,在凡逸冷月般幽凉又模糊的容颜下,未吐完的字就那样生生截断。
自己在说什么?小桐如今还躺在医院,身体和心灵正受到致命的摧残,而自己却在为自己的错误而寻找说辞。就算一切真如她所说,一切并非她愿,但如今再说还有意义吗?苍白无力的语言无法遮掩她犯下的错,而且还会令人更加厌恶吧!
此刻,丁伊伊说出这翻话,连她自己都觉得是不负责任的逃避。那么他呢?他会怎样想?
怯怯的抬眸望去,凝视他那张幽幽光色下没有表情的俊容,丁伊伊轻声问,“小桐怎么样了?”
凡逸蹙起眉头,眼眸深处流转着丁伊伊看不明的雾霭,“走吧,去医院。”
转身,凡逸不想多说什么,从他幽然低沉的嗓音听来,他似乎很累。
也确实是想去看小桐的,所以丁伊伊当下也顾不得许多,穿好鞋,跑步跟了出去。
坐在车内,丁伊伊无措得快要窒息,身边的凡逸完全当她透明,这令丁伊伊责难的心头越来抽痛,凡逸是在责怪她么?或者,是恨?揪着衣服下摆,丁伊伊也偏头望向窗外坚硬如城墙的夜色,心情亦如夜色般沉。
彼此静默良久,觉得两人之间实在不该如此沉闷,丁伊伊寻着话头,又再低声道,“会长大人还好吗?”
从窗外斑驳的夜色中抽回视线,凡逸撇头看她,终于开了口,淡淡应道,“除了想杀你之外,一切还好。”
心跳猛的快了半拍,丁伊伊胆怯的咬了咬嘴角,水眸黯然,“那就让他杀好了,我的确对不起小桐,他要我的命我无话可说。”
“你这是在说负气话?”
“那你说怎么办?”听他如此一问,丁伊伊也急了,音量禁不住的有些大,转目与他对视。
她恨自己,恨那群无耻之徒,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小桐那么一个纯真美好的女孩,她即将接受手术,即将有自己新的人生,可毁了,全毁了,那毁掉她的人,就是自己。
她为什么不听凡逸的忠告呢,他说过的,说过不准带小桐外出。可当面对小桐祈求的目光时,心底深处那襟愚蠢的不忍还是没能遏制的跳了出来,就是这丝不忍,反将她逼成伤害小桐的刽子手。
怎么会这样?怎么成了这样?小桐,凡逸,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可是如今说这话,有用么?
凡逸默默与她挣扎愧怍的眼神对视良久,深瞳也是精疲力竭的痕迹,他望着她,那样幽深的狭目更令丁伊伊觉得自己是个即将溺毙的人,无人能救。
半晌,他偏开脸,再次对着窗外一闪而逝的阴影,是疲惫,也是逃避的说,“我不知道。”
赶到医院,或许凡逸之前就做了安排,因此丁伊伊并没见到更多的人,跟在凡逸身后,听着走廊上回荡的步履声,丁伊伊额头浸出一层细汗。
轻轻推开病房的门,屋内微弱的白炽灯光压在羽桐身上,看上去有种触目惊心的凄惨。
“小……小桐”,深呼吸,强压下心间涌
起的浪潮,站在门口,丁伊伊轻轻唤了一声。
“伊伊姐”,羽桐的声音气若游丝,见来到的人,她艰难的想要撑起身体,凡逸瞧出她意图,快一步靠过她床头,扶她坐起。
“累不累?或者改天等你身子好了再说。”
摇头,羽桐仰面朝凡逸弯起一个苍白无力的笑容,皓雪般净白的小脸看着令人胆颤。
“不,我要现在说。逸哥哥,别怪伊伊姐,是我求她带我出去的,这一切都怪小桐,是小桐不听逸哥哥的话,所以老天爷惩罚小桐了。”
“不许胡说”,极轻柔的,凡逸食指举在她唇边,清晰迷人的唇线薄薄一抿,“老天爷不会惩罚小桐,他还为你找来适合的骨髓,连他也想给你重生,要你早些好起来。”
“是真的么?”
羽桐卷俏的长睫微微轻颤,迎眸与他对视,清澈的瞳仁,净白的肌肤,天真的表情,纯美的容颜,如同一尊易碎的玻璃娃娃,令人心生怜惜。
“当然是真的,逸哥哥有骗过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