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秀媛就是昨天宴席上荦荦不群的领舞,实为骠骑大将军陈越山的女儿——陈溪。她同时也是贤妃容稠依的表妹。幼年丧母的陈溪,因父亲又被战事所缠,曾被长期寄养在宫中过一段时间。说起来,他和少渊帝也算是青梅竹马。
龚颜坐在太师椅上,明明不想听,可关于陈修媛的这些事却不停的往她耳朵里钻。因着皇帝生日就在正月里,这场聚会其实是用来交流各自备下的寿礼和才艺的。可大家似乎都弃掉了主题,而把讨论的重点放在了这位陈修媛身上。
“这位想必就是图修仪了,请受妹妹一拜。”穿了一身天青对襟袄裙子的陈修媛似在人群中找了半天才找到龚颜。
“妹妹快请起——”龚颜猛然站起去搀扶陈修媛,却因为用力过猛而晕眩,她猛地跌倒在座位上,脸色变得很难看。
“修仪妹妹没事吧?”说话的是不知何时站在旁边的何昭仪,她今天一身枣红衣衫,看起来有种成熟的妩媚,而衣服的款式利索很像电视里的女侠。
“多谢何昭仪关心,兆隆只不过,只不过是没进早膳……”话才一出口,她就想把自己pia飞,她找的哪门子理由,说得自己跟个娇气鬼似的。
“这样啊……”陈修媛立刻去取了一碟五味琉璃糕,端到龚颜面前热情地道:“曦儿素来身子骨弱,少渊……是皇上他以前就是给我吃这种甜糕点的。修仪姐姐你快吃点吧——”
龚颜饶是嘴唇和脸色都泛白,但听她说忍不住在心里还是啐了一口,大家明明年龄看着差不多,你左一句姐姐,有一句姐姐,还在这儿大秀恩爱怎么个意思啊!
不过她到嘴上却变成了和声细雨,“陈秀媛这样体恤别人,真是皇上和咱们众位姐妹的福气。”接着她又强撑着站起身子,挤出一道浅浅笑容,歉意道““兆隆让各位担心了。”
看她没事,贤妃也出来热情地宣布:“想必各位姐妹也为这一天准备很久了,咱们的‘赏鉴大会’现在开始吧!”
这样一说,再也没有人在关注她,龚颜倒出一口气,然后下意识地拿起一块无味琉璃糕放在嘴里,咬了一口,却马上被酸得掉下泪来!果真是人点背,喝凉水都会塞牙缝!
贤妃坐在上位,令声一下,便有一位低品级的御女先来展示作品。她秀的是一副鸳鸯戏水图,绣品中央的鸳鸯活灵活现,技艺惊人。再接下来又是几位御女,才人之类的低品级妃嫔展示才艺。多数都是刺绣、舞蹈、弹奏乐器这些东西。
如此按照妃嫔高低,展示了一圈,只剩下贤妃、何昭仪、龚颜,还有那位陈修媛四位没有展示。
陈秀媛听见表姐叫到她,她就将自己的作品由两位宫人协助着展示了出来。这是一副两人宽,半人多高的水墨画。上面画了很多副场景,从一位小女孩和一位小男孩一起互动打闹的欢乐场景,再到一位小女人独自站在边疆的孤月下黯然神伤……
贤妃率先鼓掌,而在场众人也紧跟着拍手,反映极为热烈。这一众大家闺秀或是小家碧玉从小学习的多为女红乐器之类的东西,而学习书画的人却几乎是没有。故看到陈秀媛这样一副作品,皆是掩口惊讶。
“表妹还说来不及准备,这样一副大作让我等何地自容?”贤妃笑笑地道。
“唉呀,表姐——”陈秀媛轻轻一跺脚,小女儿情态地扭捏着身子,半天才将涨红的一张脸抬起,“你明知道人家来不及准备像姐姐们一样的女红才艺,全拿这幅来充数的。”
龚颜擦了擦额头上的话,心道:你这样还叫充数,让别人可如何是好……
贤妃调侃完,不忘拉进展示作品的进度,道:“好下。你先退下,让我们看看图修仪的吧。”
陈修媛不好意思地退下后,龚颜才站到了红毯的中央,不无歉意道:“贤妃娘娘,很抱歉,兆隆是异邦人,不曾学得像各位这样的本事。”
“哦?那也无妨。”贤妃脸上有淡淡的失望,不过还是十分客气地说道:“我看图修仪身子也不好,如果实在坚持不住,不如先回去休息……”
“谁要回去休息……?”一个高亢喜悦的男子从门口处传来。
贤妃见状,赶紧从主位上站起来,向来人行礼,而在座的众女也纷纷站起行李。一句句“臣妾给皇上请安——”像一道紧箍咒,催得龚颜头疼得紧。
等到她反映过来,却成了最后一个转身行礼的。
一个个早已都起来的妃子贵人们,全都用奇怪的眼神看她。龚颜也不管这些只依着礼数将该做的做完。
少渊帝对上她没有情绪波动的眼睛,眼中怀揣着复杂的情绪投射向她。
龚颜不理,回到座位上后,才看向他刚才那双看着自己的眼睛,此刻正舒展而明朗地看着美丽的陈修媛。
这便是爱吧?
她想,爱情是何时何地都不再犹豫,一看到会产生出无尽的喜悦。
而不是像对待自己这样犹豫不觉,每次相见都是偷偷摸摸……
少渊帝在上位做好。
贤妃便令何昭仪来展示作品。
她的作品仍旧是一副刺绣,但因为题材新颖,所以特别引人注目。半人高半人宽的绣品上绣的是百鸾朝凤图,那金碧辉煌用色大胆的图案也为何昭仪赢得了不少赞誉。
龚颜也觉得好,所以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可不知道是不是盯得久了,那鲜艳的色块,突然让她觉得头晕目眩得更加厉害。
她强忍了一会儿,这种症状还是没有消失,无法,她只得像贤妃使了个颜色,又用指头比划了个走的姿势。
贤妃见状点了头。
得到贤妃的允许,她先一步从身后的出口转到片廊离去,紧随其后的是她的贴身宫女涛碧。
从光亮的殿堂一下子到达昏暗的走廊,她的眼睛适应不了变化,眼前一阵眩白,她颤颤巍巍地踉跄了下。
一旁的涛碧急忙过去搀扶,却没注意到——别在自己腰里的纸卷掉在了地上,“娘娘!”她这声分贝相当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