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复廊有一个佳处,便是总共有两条,平行往返于两宜轩和鱼乐榭之间,彼此隔了一条河相望,底下鱼儿穿梭,而蕊乔和钟昭仪呆在靠近两宜轩的这一条廊上,赵美人则在她们的对面。
赵美人见到蕊乔和钟昭仪便一个劲朝她们招手道:“钟昭仪,如贵人,相信我,我真的没有疯,是有鬼。”说着,指向钟昭仪的头顶尖叫,“啊,就在那里——!”
蕊乔和钟昭仪不经意间回头,果真见一道红色的影子在眼前飞速而过,两人吓得低呼出声。
木槿和海棠也看见了,惊声尖叫起来。
皇帝匆匆赶到问:“怎么了?究竟是怎么了,一个个的都一惊一乍的!”
蕊乔和钟昭仪对视一眼,知道彼此都看见了,是有一道红影,传说里厉鬼的样子,但是不是真的鬼就不得而知了。
赵美人见皇帝出来了,又‘啊啊啊’的乱叫一通,抱着头冲到皇帝跟前‘噗通’一声跪下,哭诉道:“陛下救命,陛下救我!鬼又来了,真的有鬼!臣妾没有胡说。求陛下救救臣妾,臣妾也不想惊了圣驾,实在是无法……”
隔着几个宫人,皇帝朝蕊乔看来,蕊乔不动声色的朝他微微一点头,皇帝立时蹙起眉头,四处打量了一番,却只有风吹打树叶发出的簌簌声响。
淑妃打着一柄白玉扇,尾端垂着数寸长的牙色流苏,缓缓的从皇帝背后转出来,幽幽道:“说来也怪,怎么这鬼竟像是跟赵美人过不去似的,专门盯着她一个人。”
赵美人浑身发抖,向着空气道:“是我错了,是我让蔻珠动手在惠妃的身上下了毒,只是她本就该死,原也怨不得我,蔻珠她一心想要攀龙附凤,也怨不得我,不能把帐都算到我的头上来。”
太后扶着芬箬的手出来,正好都听见了,冷哼道:“好啊,实在是好得很,哀家真没想到皇帝的后廷里竟有你这样歹毒的妇人,合着惠妃之死是你掺和在里头,难怪她阴魂不散的缠着你,也是活该!”
皇帝紧抿住唇不说话。
太后念了声‘阿弥陀佛’后才又道:“既然如此,真相大白,哀家今日便处置了赵氏,也权当还惠妃一个公道,让后廷清净几日吧。”
孰料赵美人闻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挣脱了羽林卫的束缚,也许是他们低估了一个女人发疯起来的程度,总之赵美人又跳了起来,放声大喊:“鬼啊——鬼啊——!救命!”说着,奋力的冲出了人群,朝蕊乔的方向跑过去,凄厉道:“如贵人——她要你的命,她要害死你的孩子。”
太后厉声道:“快给哀家逮住那疯妇!”
羽林卫霎时散开,呈包围之势,而赵美人却已跑到了钟昭仪跟前,虽则木槿和海棠一前一后的护着中间的蕊乔,但是鱼乐榭四周由武康黄石堆砌,怪诞嶙峋,蕊乔被吓得不由一个踉跄,当下一脚踩空,整个人径直从石道上翻身跌进了水里,海棠和木槿为了拉住她,也纷纷跟着摔了下去。
钟昭仪吓得尖叫:“如妹妹落水了!来人呐——!”
一时间,场面大乱。
太后也急的跳脚:“还不赶紧下水捞人,她带着身子的,怕受不住啊。”
皇帝霎时脸色大变,不由分说的便冲到池子旁,明知此时喜怒不该露于形,但还是忍不住黑了一张脸,反手就重重的给了赵美人一个耳光,‘啪’的一声,赵美人被掀翻在地,只是她身子瘫软,怔忡如失了魂魄一般。
侍卫们见皇帝要下水,以龙体贵重为由千方百计的拦住了,侍卫参领顾逢恩劝说:“陛下,请陛下相信臣等必竭尽全力,正是争分夺秒的时候,此时陛下若乱了方寸,只怕底下人心惶惶,陛下三思啊。”
皇帝冷静下来觉得他说的对,点头示意一切交给他去办。
顾逢恩便指挥羽林卫跳进池子里救人,然而漆黑的夜,即便是羽林卫也着实看不太清楚,宫女们于是一个个提着灯围着池子绕了一圈,半晌过去,总算听到一声‘捞到了’,结果送上来一看是海棠,一会儿又报‘捞到了’,却是一堆海草。
皇帝急的在岸边来回踱步,手不停的数着腕上的念珠。
后来总算是合几人之力,把蕊乔给捞了上来,接着是木槿,只是蕊乔受了凉,浑身发抖,已丧失了意识。
皇帝的喉咙干涩,哑然道:“立即宣太医去合欢殿,记得,让孙兆临放下手中一切要务,赶紧给朕滚过来!”
“是。”一溜排开十几个太监,脚步整齐划一的朝太医院飞快而去。
既然皇帝指名道姓点了孙兆临,太后也不好说什么,只得把目光移向始作俑者赵美人。
只见她而今老实了,呆坐在地上,见太后微眯着凤目凝肃的看着自己,不由吞了吞口水,太后道:“来人呐,给哀家把这个疯妇拖出去,锁在披香殿里等候发落。”
赵美人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但是很快一团白布很快塞进了她的嘴里,一股子的怪味往她的脑门冲去,赵美人挣扎了几下,几个老太监见太后使了眼色,便该打的打,该揍得揍。结果其中一脚正踹在赵美人的心窝上,她一下便不动了。
皇帝冷眼看着被拖走的赵美人,脸上面无表情,道:“你们几个,务必给朕找到刚才那个穿红衣服的人,敢在朕的跟前装神弄鬼,朕要她不得好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