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承柔点头:“我当时的惊讶不比你少,李肃就那样从屏风后面走出来,而皇上没有一丝意外,他一早就知道李肃在屋内。不止,根本就是他与李肃商量好的,否则,你以为李肃是如何把我掠到固国公府的。”
张宪空沉默了一下,然后他看着王承柔,把心里的疑问问了出来:“承承,皇上为什么会单独召见你,而你给人的感觉好像也想见他一般。”
王承柔:“你在勤勉殿外面的大树上看到的吧。”
张宪空瞳孔紧缩,正想问她怎么知道的,心里把前因后果快速过了一下,也就明白了。
“是李肃还是圣上告诉你的?”
“自然是李肃,他是怎么把你引到那里去的?”
是那个小太监!看来李肃在宫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不容小觑。
“承承,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王承柔叹了一声,然后道:“我下面要说的事,你可能会觉得我疯了,但我说的都是真的,你愿意静下心来听一听吗。”
张宪空闻言坐了下来:“不要预判我的判断,只要你说,我就愿意听愿意相信。”
于是王承柔把她重生,把圣上与李肃皆想起前世之事与张宪空说了,事无俱细,没有一丝隐瞒。
王承柔说了很久,这注定是个不眠夜。在她说的时候,张宪空虽屡屡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但他没有打断王承柔。但在她说完后,张宪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
王承柔也不催他,待他自己慢慢消化。
终于张宪空道:“你,你是从每次停马车的那个内城墙,”他最终没有说出口,他只是一把抱住了王承柔,“都过去了,不会再让你受那样的疼痛与绝望。这一次我们一定会赢。”
王承柔乖乖地任他抱着:“你信我?你不觉得我是疯了?”
张宪空:“能说实话吗?”
王承柔:“能,但你要斟酌好词句,尽量别说我不爱听的。”
张宪空轻笑了一声道:“主要是你说的事太匪夷所思太荒唐,我觉得就算你真疯了,也编不出这样的故事来。老实说,我在听的时候,除最开始感到震惊外,其余时间都在找你言语中的漏洞,但是以我在兵马司审犯人那几年的经验看,你所言之事逻辑缜密,前后毫无相驳之处,这只能有一个可能,就是你说的都是真话。”
王承柔打了他一下:“下次直接说相信我就好,其它废话不要多讲。”
像给人挠痒痒一样拍了张宪空一下后,王承柔重新把自己埋进张宪空的怀中,她瓮声瓮气地道:“有时我总在想,我是不是做错了,重来一世不该想着活出心气,活出精彩,就该往候府里一呆,一生不嫁,虽孤独但却可保余生平安,也不会害了别人。”
张宪空把她抱得紧了些:“承承,我不是别人,我是你夫君,是你重生的意义,你重来一次就是为了遇见我。”
王承柔忽然抬头道:“张宪空,我们逃吧。我们离开这里,远离皇上皇权,远离李肃,去过闲云野鹤般的日子。”
张宪空摇头:“莫要天真了,若是不知道你们前世的纠葛,此举尚有可能,但造成现在结果的根由,是前世的因。除非我们在这一世破局,否则哪里都去不了,也逃不掉。”
王承柔知道他说的是对了,但还是蔫了下去。张宪空忽然问:“承承,在宫里做皇后,是不是所有女人的梦想?”
王承柔摇头:“不,喻哲儿也是个可怜人,虽我不知她上一世的结局,但就算是在我出事前,她这个皇后也做得十分没劲。最早我与她相争是看不清局势,以为皇后之位是我想要的,后来发现,我想要的从来都是,彼此相爱的爱人与自由的生活。而皇上的女人是得不到这两样的,若我早知道李肃会夺位当皇帝,也许上一世里,我就不会嫁给他。”
张宪空望着远处,出声道:“那是因为他这个皇帝还没有做到极致,若是做到大权在握能事事做主的皇帝,宫里只有一个女人又如何。”
夜已很深了,张宪空哄着王承柔睡下后,他自己却是一夜未眠,睁着眼躺到了太阳升起。
他只知李肃出身好,人高傲且霸权,却从来没有想过,李肃竟是存了取帝王以代之的志向。虽然他厌恶李肃,但张宪空重新认识了这个敌人,对方有值得他学习与深思的地方。
是的,李肃出身好,身后是李家的百年基业,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李家也是从第一代泥腿子开始建基立业的。而他张家,祖上也曾做过官,也曾富过,一样的血脉,到了他这一代,怎么就不能重振家业,去肖想一些以前根本不敢想的。
这天下,赵涌彦那样的蠢货坐过,李肃坐过,凭什么他就不可以。
张宪空想到这里,越想越热,越想越沸腾,他低头看了一眼王承柔,这世上他爱的人很多,父母弟弟妹妹,当然还有他的妻子,想要保护这些他爱的他在乎的人,让他们永远免于忧患,不能只是拿嘴说,还要手握大权,至高无上的大权。
他本来以为,效忠五王,待他登上皇位后,他的仕途与生活就是一片坦途,但现在看来,一切都是空中楼阁,对于重生而来的篡位帝王,自己所有为之努力的胜算都是假相。